“王爷可知道,从被带进王府看见你的的那一天起,我心里都怀揣着一个梦。梦中有我,有你,于夜深人静时相聚在阁中,吟诗对饮,笙歌艳舞,待情到浓时, 相拥而眠。”
    羽蝶眼中闪着明亮的色彩,那是对记忆中对梦的无限憧憬和向往,旋即,失了原有的色彩,变得黯淡无光,她说:“可是?随着时间渐去,这些梦渐渐的演化成了泡沫,最初你虽来阁中,却不过只是小酌,听听琴声,从未在那位姑娘的房中留宿过一晚。”
    “渐渐的你好似望了我们的存在,连坐上一坐也成了奢望,让我们独守闺房,了无乐趣,兴许是因为心有不甘,亦或是害怕他人的嘲讽,为了使自己不那么狼狈,唯有拿身边的丫环出气,以彰显自己的威严,只是……”
    说到这儿,她停一停,浑浊的眼神看向沈云溪,然后再望向凤轻尘,他眼中的寒意虽已散去,但蕴藏在眼底的神色却更让人觉得讳莫如深,脸上神情平淡,让人看不出情绪,更别说有一星半点的软化迹象。
    见此,羽蝶唇边不由得溢起一抹淡淡的笑,却满是苦涩,她继续说:“只是,到今天我才清醒,才明白。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同,有的人,有的物注定了不属于你,就算你再怎么想再怎么做都无济于事,也许到最后不但没有得到你想要的,连最初拥有的都失去了。”
    “小姐……”亚婷被她眼中所露出的悲凄狠狠的撞了一下,不禁替她有些担心,泪,逐渐模糊了眼眶。
    她虽对她不太好,但说到底,她在她身边那么多年,主仆情谊是有的,而她常看见她对镜哭泣,她心中所受的她都明白。此刻听了她这一番话,免不了流了泪。
    羽蝶只对她淡淡一笑,然后便又转回了头:“所以,王爷,如果你无心对待我……她们,何不早些放她们离去,这样于你,于她们都是一件好事。”
    她,已经不在他的释放之内了,因为她下半生恐怕就在牢中度过了。她不会强求她再饶恕他。
    既然她做错了事,她就应该承受相应的惩罚,否则,一辈子她心难安。所以,眼下这个结果,其实也并非一件坏事。
    至少,她的心解脱了。
    “好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王爷,您保重!我走了。”说完,最后一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凤轻尘,深呼一口气后转身离开了。
    转身的那一瞬间,泪,似宣泄般从眼眶中决提而出。
    为他,为自己,就再这样放肆一回吧!出了映月阁,出了王爷,就再也没有这机会了。
    望着羽蝶远去的纤柔身影,沈云溪忍不住哀叹一声,说到底,不过是难逃一个‘情’字。而她这教训虽受得有些重,但终究从那沉醉的梦里清醒了过来。并不晚矣,兴许以后还有回旋的余地。
    今天,她虽是第一次见她,但从她羽蝶的言语里,眼神里,她都能深刻的体感觉到她对凤轻尘的那份爱,直到离去前还那般执着,也可以说是难舍弃吧。
    想她羽蝶说了这么多,凤轻尘却没有说一个字,她只能说羽蝶爱错了人。或者换句话说,遇见凤轻尘原本就是个错误,爱上他这样一个不懂爱的人,不管谁爱上,恐怕到最后她唯有悲剧收场。
    转而想到她话中的梦,沈云溪又一声轻叹,想来这并非她一个人的梦,而是这天下女人所有的梦。
    一个女子,尤其是在生在这古代的女子,一生中并没什么大志,所求所愿的不过是所盼望的那个人,真心实意的对待她,给她幸福。虽然不凡追求荣华富贵者,但她们最想的恐怕还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沈云溪回头看向那端自始自终未说一句话的凤轻尘,淡声说道:“王爷,天下女人心,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既然你无心待她们,那为何不如羽蝶所说,放她们离去,让她们去寻找她们的良人呢。”
    凤轻尘转眸望向沈云溪,仍带寒意的眼中多了几许探究,他说:“那么你呢?”
    沈云溪狐疑的看着凤轻尘,一时并未明白他这话是何意。
    凤轻尘唇角微抿,坐直身,说道:“你说天下间的女人的愿望不过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那么你呢?你可曾想过去寻找属于你的良人?”
    沈云溪怔住,凤轻尘会反问她这个问题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如此美好的愿望,她当然也是想的,只是……很多事很多人并非你想就能得到的,有的人一生中也唯有这个愿望,但越是如此,就越难以实现。
    沈云溪缓过神,说道:“王爷,我既已奉旨嫁入瑞王府,我便会恪守本分,绝不心怀异心。而那些曾经所愿所求的都会埋在心底,当是对往事的祭奠。除非……”她顿一顿,没继续往下说。
    凤轻尘剑眉微微挑了一下,问道:“除非什么?”
    沈云溪一瞬不瞬的看着凤轻尘,并未立即回答他的话,神情似有犹豫,然后微微抿了下唇瓣,方才回道:“除非王爷休了我。”
    若你休了我,那些心中曾经有的念头方可拿出来,一一释放。
    “你说什么?”凤轻尘的声音冷得刺骨,双眸就像一把利剑,直逼向沈云溪。
    沈云溪轻笑一声,淡淡的说道:“王爷没听清楚,就当云溪没说吧。”
    这话,她不过也只是说说罢了,在大婚那天,她就知道他不会休她,至少现在不会。
    她为何会如此笃定,还是因为新婚当晚他在看向她时,自他眼中迸射出的那抹沉重的恨意。
    虽然昨晚他澄清说,他对她心怀愧疚,而今天也是处处袒护她,但她始终不愿意相信那抹恨来得无缘无故,这背后定是有原因,有故事的。
    凤轻尘双手捏得关节发白,浑身散发着暴戾之气,好半响,他才从唇间挤出几个字来:“沈云溪,你好样的!”
    他阴沉的声音,像从地狱里溢出来一般,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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