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十安和红桃回到家中。
    红桃又累又困,便转去睡午觉。十安见清雨坐在椅子上发呆,似有心事,走过去问:“怎么了?”
    清雨沉吟片刻,才轻轻道:“万事万物,因果相连,师兄可知, 今日这小小退煞,在将来却也能引起一片腥风血雨。”
    十安静了片刻,给她倒杯茶,缓声道:“既来之,则安之。”
    清雨注视着茶杯里的茶沫,微微一笑, “今晚我们有客人了。”
    “不速之客?”十安眉头微拧。
    清雨摇头, “地水比。比邻,是来跟我们亲近示好的。”顿了顿, 又道:“虽是示好,却也是拉开帷幕的一只手。”
    “那不见?”
    “见与不见,也只是或早或晚罢了。”清雨对着杯中茶沫轻轻一吹,又看倏尔,道:“大师兄那边,倒是有点麻烦。”
    *
    酷暑当头,坪坡村的佃农们却并未歇息,而是顶着热阳在地里种药材。药苗药种都耽误不得,故而人人都在抓紧。
    田埂上,逐风将草帽往头上一戴,取下腰间的水囊,喝了几口水,才觉得干燥的嗓子舒服了些,然后把水囊又别在腰上,摘下草帽一边扇风一边继续往地里走。
    “三七老弟,你种得挺快, 这块地种完好像就没有了吧?”逐风来到一块田地里,对着一弯腰种地的农夫道。
    罗三七闻声直起腰来,汗帕子擦了一脸汗,笑道:“对,这块栽完就没了。逐老板看看我这栽得对不对?”
    “会种庄稼的,只要知道这药苗该怎么种,那就没有种不好的。”逐风笑一句,蹲下身去看了几株,又道:
    “仲夏正是大黄生霜霉病的时候,你这边种完后,得赶紧把草木灰肥撒上,不能太多,但也不能太少,刚好撒匀就成。”
    罗三七道一声好,见逐风起身要走,又问:“逐老板还要去巡地?这么热的天。”
    逐风边走边点头,“对,都得去看看。那你忙,我就先走了。”
    “逐老板慢走。”罗三七弯腰继续种苗, 可手头一支还未插进土里, 就听到路边上有人喊他。
    “罗三七, 罗三七,快回去,出事了。”
    罗三七面上一紧,站起来急问那人,“出什么事了?”
    “庄头带人来收佃租,闹起来了,你赶紧回去。”路上那人很是着急地挥手。
    罗三七一听,忙将手边药苗装进背篓里。四下无阴,这样晒着药苗必死,便直接把背篓背上往家里跑。
    逐风没走几步,听到此话,怎好再走,也赶忙跟上罗三七的脚步。
    二人回到罗三七的家,还未走近,就听到一阵吵骂之声。
    “...你这算哪门子的道理?佃契分明算是七成,凭什么你现在来了就要八成。”一妇人扯开嗓子吼。
    “那是以前的,现在换了东家,那就不作数了,得按新的来。这地现在是何家的,那就是我们说了算。
    凭什么?就凭这地不是你的你做不了主。”庄头气哼哼又吼回去。
    “我不管,我签的是整年七成,新的我不认。”妇人虽有些撒泼的架势,但显然话还是在理。
    “旧契已经作废,你若是不认这新契,那这地你也甭种了。”
    妇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声音像是要穿透整个村子,“不种就不种,你当我稀罕。”
    庄头却哼笑一声:“那行,这地都是整年整年佃,既然你不佃,那你先把前五个月的佃租结了。
    这七亩人字地,从正月开始,种葵、种韭、种芥、种大豆、种胡麻、种甜瓜,芝麻、黑豆、木棉...东西我也不一一列出,按照一亩最低两石又七十斤的佃租来算,七亩地,你给我结十八石又九十斤,多余的,我也不管你要,你自个人留着。”
    “有你这么算的吗?”罗三七进院子,将背篓往地上一搁,上前指着那庄头吼。
    妇人回头一瞧,脸上顿时安心许多,上前道:
    “何家买了地,以后东家就是何家,他非得让交八成的租,每亩还不得少于两石七十斤。我气着了,就说不佃,反正今年庄稼也没指望,还不如好生打理那几块药田。”
    庄头见男人回来了,将手中的新契抖开,“要么签,地还是你们种,八成佃租我也只给你们算仲夏及后的时间。
    要么地你们也别种了,前面五个月一共十八石又九十斤,这你得给我结清楚,若是交不出瓜豆这些东西,那折算成银子也行,我也不给你们算高了去,就按市面价来算。”
    院子里除了罗三七一家,还有其他情况相同的佃农,大家听庄头如此不讲道理,纷纷吼起来,
    “哪有那么多,今年天干成这样,一亩地还想要两三石,你眼瞎了还是故意想逼死人,现在哪块地给你产两三石去。”
    “对啊,这不是要逼死人吗?别说两三石,一石都不可能,我们又没私藏,你不信去地里看。”
    庄头一笑,“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你们若是不够,那就从别的地里挪,别的地也不够,那就用银子、用余粮来抵。”
    “你这畜生,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眼见双方吵闹越来越大,罗三七对媳妇道:“去把里正叫过来。”
    “已经请人去叫了,应该在来的路上。”三七媳妇道。
    庄头脸上越发不耐,“我管你那么多,反正契就是这么定的,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你若是不交,我就让你先去衙门里挨几板子吃几天牢饭,再让你交。”
    “你...”有人气得就要欺身上去,却被逐风一把拉住。
    “逐老板,他们欺人太甚。”那人气得浑身发抖。
    逐风看了庄头一眼,将自己方的人拉开几步,又问罗三七:“旧契在哪儿?”
    “在我这儿。”三七媳妇从腰包里取出一张契约递给逐风。
    逐风看罢,对庄头道:“这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一年佃租七成,乃指地里的实际收成的七成。最少佃租为八十斤。
    再有,这契约上注明了时间,整年佃租,时间还未到,又怎么签订新的契约?”
    庄头将逐风上下打量一番,穿得很普通,又被人喊老板,心道恐怕是个小生意人,便很是不屑道:“那我问你,那契约上写的东家是谁?现在的东家又是谁?
    现在的东家是何家,这些人,没有与何家签契,那我们何家也不认。你们若是要理论,就去找原来的东家,跟他说,为什么要把地卖给我们。”
    罗三七气得脖子一梗,“没有,要粮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把我这条命拿去。”
    庄头见惯了这些手段,也早有准备,对身后十人道:“去搬,这屋里有的,甭管什么,给我搬够十八石。”
    眼见庄头要明抢,大家如何还稳得住,都扑上去拦住,互相叫骂。
    逐风怕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何家什么地位,显然不是罗三七等小小佃农能应付的,便想去劝架。
    可他刚这边拉一个,那边挡一个,两方人马就越吵越激烈,最后竟开始你推我搡大打出手,逐风避闪不及,也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踉跄就摔下去,脑门结结实实磕在了石头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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