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也不怪苏林晚多想,昨天晚上,那位蓝苓姑娘趁天黑摸上了苏林晚家的门。
    “蓝姑娘,大晚上的,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这里是郡主府,不是肃王府。”
    苏林晚打着哈欠,裹着被子,耷拉着眼皮站在门口。
    蓝苓被墨菊和墨酒拦着,没能进到屋里,她也不介意,就和苏林晚隔着一个回廊的宽度,在那里自顾自的说话。
    “没错,我就是来找你的。”
    “有话快说,有事儿快办,我想睡觉。”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顾言绝的原因,苏林晚对上蓝苓的脸,一点儿耐性也没有。握着被子的手,蠢蠢欲动想要去打她。
    蓝苓左右看看,没再多说。
    “墨菊墨酒,你俩回去吧。让她赶紧说完我好睡觉。去吧去吧,没事。”
    等院子里完全没人了,蓝苓这才抽了两下鼻子,慢慢开始说话:“他的腿如今如何了?”
    啊?这女人脑子有问题吧。
    “蓝苓,你有话快点儿说,我不是你也不是白琉珠,没那么多心思放在你这里。你要是想嫁给肃王,对不起,我说了不算。你要是想杀我,咱俩改日再约,你要是和我讲故事,我没那个心情。”
    蓝苓愣在原地,她今日来就是想和苏林晚说一说以前的事。
    结果还没等开口就被人把嘴堵上了。
    蓝苓皱眉:“你难道就不介意?你果然不喜欢阿绝,既然不喜欢他,为何要嫁给他。”
    你把他留给我啊,过段时间他想开了,就会想起我的好,就会接纳我的。
    “介意?介意什么?”
    苏林晚一脸懵懂。
    “我和阿绝是在京郊的路上认识的……”
    蓝苓的声音柔和的可怕,一脸沉迷。
    苏林晚这下完全清醒过来,睡意全无。她是被吓的。这女人要从头开始讲和顾言绝之间的你侬我侬,这还不听到后半夜去。
    “你打住吧,你俩的事肃王同我说完了,我不想听一遍。我也不介意,你俩要真是情投意合,我也不会是肃王妃了。所以收起你的情投意合,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蓝苓果然怒了,她狰狞着喊:“你懂什么,你生来就是丞相府的小姐,怎么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是如何活下来的。我想和阿绝长久的在一起啊,我不想在那个牢笼里暗无天日的喘气。”
    “你只是想自由而已。顾言绝对你来说根本不是第一位的选择。你选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又不是我替你选的。”
    苏林晚冷冷的回应。
    “你得到了自由,现在又想要他。真不知道你是想多了还是喝多了。”
    趴着听墙角的墨菊差点笑出声。
    墨风说的对,王妃说话超级有趣,把人噎死都不自知的那种。这一段有机会他也要回去和墨风分享一下。
    然后大家评选一下,继承轮椅和喝多了,哪个更好笑。
    “阿绝爱我。他一定还在爱着我。你做了王妃又怎么样,他心里没有你。”
    蓝苓冷静下来,平静的对苏林晚说着疯话。
    苏林晚笑了,这女人一定是疯了:“做了王妃,肃王府就是我的,顾言绝也是我的。也没怎么样。”
    说完她转身回房间。
    这种争风吃醋真是无聊。
    喜欢哪个就大大方方的喜欢,大梁儿女千千万,不行换一个呗。要是爱的死去活来,就是换不了,人家还不回应,那就放在心里呗。
    自欺欺人算怎么回事。
    蓝苓蹲在地上崩溃的大哭,她弄丢了顾言绝,她也抢不回来。对上苏林晚她一点儿胜算也没有。
    这样洒脱的人她也爱。
    她也想这样,可是她做不到。
    关上的房门又重新打开,满是老茧的手上递过一条帕子。头顶上传来女子有些无奈的声音:“别老想着为男人哭,也留点时间给自己。蓝庄的饭极好吃,环境也美,当个天下第一老板娘,让他羡慕你不是更好么。”
    苏林晚说完就回屋了。
    留下蓝苓一个人呆愣愣的拿着帕子。
    当她看见顾言绝的马车停在城门口,第一反应就是他来送蓝苓回新瑶。
    他这样不爱管别人的闲事,能痛快的收留苗茵,难道不是蓝苓的原因?
    因此她才急着掀开帘子看看马车里是否在破镜重圆。
    她承认,一想到顾言绝和自己成亲心里还有别人,她特别的别扭。
    好像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和谁成亲都行,自己不过是误打误撞上的一样。
    仔细想想,他确实和谁成亲都行。
    真让人生气。
    苏林晚想让他好好管管蓝苓,他们两个的事情不要来找自己。细想之下又觉得自己没理,顾言绝还什么都没做呢。
    趴在马车上,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当顾言绝把手掌抚到她腰际的时候,苏林晚打了个激灵,吓了一跳,为什么这个感觉和军医给自己揉腰完全不同?
    是以顾言绝还没揉几下,她就跳了起来,跑到他够不到的地方去。
    顾言绝挑眉:“你这是欺负我动不了?”
    “不是,怎么你和军医的手法差那么多,我整个脊梁骨都要麻了。你厉害,一伸手我病就好了。”
    边说还边扭。
    顾言绝看她的窘态不由的笑了起来,他怎么能和军医一样,他是她夫君,是她的男人,是心里装着她的人啊。
    “你不会是专门来这里接我的,那你出来是做什么的?”
    苏林晚有些好奇的问。
    这个问题取悦了顾言绝,不错,开始知道查问自己的行踪了。
    “我去找了下老七。”
    “顾礼醇?”苏林晚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她正好要去找他问一问前军的事。
    顾言绝微微蹙眉,她直呼老七的名字?
    “你去他那里肯定是帮我查卷宗了,”苏林晚笑眯眯的靠了过来“快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说到正经事,顾言绝也不再和她绕弯子:“前军的花名册被人篡改过。莫名其妙出现了许多人,又莫名其妙的少了好多人。”
    “丁彬动的手脚?”
    “看样子不是。应该是丁彬离京后改动的。改动的内容,时间正好是你养伤前后。”
    苏林晚点头:“我去了趟谢家军,和陈简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谢家军的人大量的补充进来,大多数人都是从前军来的。”
    顾言绝道:“那你确认过人数么?前军恐怕这么多年没有那些人头,多半还是卷宗里的功夫。”
    “陈简说他查点过,人数没有问题。想必这一项应该是对的。”
    “那这就有意思了,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的人呢。”
    顾言绝喃喃自语。他想到把两个花名册放在一起对比,后来又自己否决了。涂改的人能想到把前军的花名册也添上人,想必名字什么的也不会出现差错。
    他原以为只是虚假的人名和人数,陈简说对上了,那便是真的有这些人。
    “今日太晚了,明日我们去一趟户部,算一算折出来的银子数。”
    说着话的工夫,二人已经回到了肃王府。
    苏林晚原本是想直接回自己家的,走到门口想到肃王府里养的那只虫子,于是也跳了下来。
    等她和玉竹进了门后,墨酒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讲给顾言绝听。
    在听到那句“肃王府是我的,顾言绝也是我的”后,他笑的像发了病一样。
    墨菊暗暗的戳戳墨酒,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还是这小子厉害,知道王爷爱听什么。王妃昨天说了那么多,他就单禀报这一句。
    等苏林晚从后院走出来时,见顾言绝盯着自己傻笑,心里直发毛。
    “那个,我回去了。你要是不舒服记得找太医,我眼下还治不了你的病。”
    说完,苏林晚拉着玉竹离开。
    只余一脸黑墨的顾言绝。
    刚回来的墨风正好和苏林晚迎面:“郡主……”墨菊在顾言绝身后对着墨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墨风赶紧改口“王妃,有关谢家军的事需要你听一下。”
    大家来到云嵩院,墨风才开口:“王爷,兵部的那个人,死了。”
    墨风说的含糊不清,让苏林晚一头雾水:“哪个人?”
    顾言绝倒是清楚。他微微点头,对着苏林晚解释:“当初兵部有个缺,老五想安插人进去,被我搅和了,把这个职位顶给了静王的人。”
    苏林晚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那壶酒?”
    顾言绝扭头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疑惑。这件事虽然也是明着做的,可是知道细节的人也只有顾礼廷和他而已。
    这么快说出那壶酒的细节,是如何知道的呢。
    苏林晚说完就后悔了,前世这件事也是顾礼廷和自己发牢骚时说的,看顾言绝的样子,恐怕知道的人不多。
    可是事情顶在这里,她也不能重来一次,只能硬着头皮道:“怎么,我听父亲说你逼人家喝酒误了事,难道不是?”
    顾言绝半信半疑的点头:“不错,就是那个人。”
    苏丞相确实可能知道的多一些。
    说完,他看向墨风,让他继续说下去。
    墨风道:“那个人刚被发现死在家里。手里还有几封静王殿下和他之间的手书。属下本来是想去问明情况,结果正好赶上。所以把那几封手书取了回来。”
    从墨风手里接过,顾言绝和苏林晚迅速拆开浏览,信纸一张一张从二人的眼前略过,二人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全部看完后,苏林晚匆匆把几封信收拾起来,推着顾言绝就往外走:“墨风墨酒,去静王府。”
    墨菊愣在原地,那他去还是不去,他一个大活人站在门口。
    墨酒一个眼神让他跟上,他倒是有些郁闷,怎么到了王妃那里还是不受重视。
    很有可能是墨菊这个名字不上口。他想要求换个名字。
    马车上苏林晚和顾言绝各怀心事。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都有话要和对方说。
    “阿晚先说。”
    “我想让二哥哥带我父亲回他的封地。你帮我劝劝他。”
    顾言绝微微皱眉,这和他想要说的事南辕北辙。那几封信里有大部分都是假的,但还是有真迹,从中能看出顾礼琮有心回朝堂。
    唯一一个能和顾礼廷分庭抗礼的人,他肯从那深宅大院里出来,不是好事么。
    “这是为何,他和顾礼廷来争皇位,不好么?”
    “不好,大大的不好。”苏林晚有些激动,瞪圆双眼急急的说。
    顾礼琮若是做了皇帝,这大梁不知乱成什么样,连苏音的性命也不知能活到几时。
    谢家军的贪腐案前世原本是没有的,说不得是她自己一通胡搞惹出来的事。
    顾礼醇安安静静的活着,说不定还能活的时间更久些。
    皇位注定是顾礼廷的。那个位子哪怕只让他坐一天,也算是全了他前世的命格。
    可这些顾言绝是不懂的,见她有些激动,顾言绝笃定的说道:“阿晚,你有事瞒着我。”
    苏林晚换了个姿势坐,没有回答他。
    “不如你先和我说说为什么不能让静王参与夺嫡。不要和我说他身体不好这样的虚话,我要听真话。”
    苏林晚把嘴闭的更紧了。
    她眼睛看着地面,心里在默默的考量,顾言绝会相信自己的话么,这么荒诞不羁的事,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会重来一世。
    “停车。”
    顾言绝对着窗外喊。
    马车还在路上,车夫听了他的话随即拉住了马匹。马车和随行的人都杵在了大街上。
    顾言绝偏了头,试图找到苏林晚藏掖的视线,笃定的说到:“我今日去本是要让他借机复出,你若是没有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一定会帮静王夺嫡,按照眼下的局势,我一定会让他坐上那个位子。”
    苏林晚知道他说的是真的。顾言绝有这个能力。
    正是猜到他有这个想法,她才想格外嘱咐一下。谁知道把自己逼的无路可退。
    “我……你不是想要扶持静王世子么,既然这样二哥哥出不出马都可以,为什么让他一定亲自上阵。”
    “本王在问你理由。”
    无视苏林晚的迂回,顾言绝单刀直入。
    她之前说能治自己的腿时,便有些奇怪。苏林晚在瑶疆时间多,绝对接触不到这么机密的蛊术。顾礼廷那么想要她的玉玦,她却好像知道内情一般,吊着顾礼廷。
    这里面一定有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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