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没想到裴凌会为了她连命都不要,这个发现令她欣喜又令她愧疚。
    若没有那些恩怨情仇,若她真的只是“言清漓”,应该会被这样一个拼了命护她的男子所打动吧。
    可她没有办法,她注定要负他。
    言清漓身上没药,只能草草处理裴凌身上的伤口,裴凌让她去呼衍图鲁身上找找,这些蛮人有备而来,通常都会随身携带伤药,以备不时之用。
    她瞥了眼那只“草原雄鹰”趴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脸,毫不怜悯的将他踢翻了个身,蹲下去在他身上翻来翻去,摸出一包像是伤药的东西,而后又随手在腰间也摸了几下,打算看看有无遗漏,这一摸,却摸出一封信来。
    她眼风向后一扫,见裴凌正在拧她那张血淋淋的帕子,她赶紧展开那封信。
    打开后她怔住了。
    这信中竟是她的画像,画像底下还有几句话:诛裴澈,生擒此女,后已城池易换。
    寥寥几句,并无署名,却看的她心惊肉跳。
    杀裴澈,生擒她……转念间,她便已将一桩桩事串在了一块。
    她先还纳闷蛮人为何擒她不杀,原来是有人在与蛮人勾结,写这封信的人必是裴澈的敌人,同时还认得她,且她对那人还有用处,这样的人在朝中根本找不出几个,极有可能是端王的人。
    她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捏着信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若此事如她所猜这般,那么宁天文犯下的便是勾结蛮人、通敌卖国的死罪!
    “好了没?”
    身后传来裴凌不满的声音,听到他像是起身要过来了,言清漓赶紧将那封信叁两下折好塞入袖中。
    一封信而已,尚不能定宁天文的罪,此事仍需确凿证据,但无论如何,这东西不能落在裴澈手里。
    落在裴澈手中等同于落在宣王手中,如今宣王韬光养晦,有意转移昌慧帝盯在他身上的注意,他仍需要宁天文这个半死不活的对手做掩护。
    若他一旦得知此事,必会先攥在手中不发,容宁天文瞎折腾,只待自己的势力遍布朝野足以令昌慧帝动他不得时,再将宁天文通敌卖国这一罪行揭露,届时他便可名正言顺的拿下储君之位,谁也道不出他一句狼子野心。
    所以,此事等不得,需得趁宁天弘毫无所觉时,及早打他个措手不及。
    言清漓敛了眸中算计,面若冰霜的转过身,裴凌刚好到了她身后,将她从那蛮人王子的尸身旁拎到自己身后。
    “摸够了没?”
    言清漓瞧他那张阴沉沉的脸,实在是有些想笑:“你吃什么不好,吃个死人的飞醋?”
    裴凌方才见她一直在这蛮子身上摸来摸去就后悔让她去找药了,这点晦暗的心思被点破,他面上有些挂不住,嘴角一撇:“小爷会吃这狗东西的醋?嫌你手脚慢,怕误了我伤势罢了。”
    言清漓冷哼:“这会儿倒是怕误了伤势,方才也不知是谁逞能,还要再来一次。”
    她声音极小,但裴凌耳力好,一字不落的听了去,听到她说他逞能时,那脸色难看的像是刚从泥坑里捞出来。
    “等着,下回必让你下不来床。”他低头在她耳边,恶狠狠道。
    言清漓立刻脸热起来,穴儿里也适时的滑出一汪精水,她赶紧推开那人,咬着唇红透了脸,这模样纯美动人,又骄矜又具风情。
    裴凌下身一紧,怕再忍不住对她做出什么,赶紧从她那张芙蓉面上移开目光,转身没好气的让她上药。
    另一边,裴澈得知裴凌不知天高地厚的独身闯入毒谷后,气的直接在众将面前拍碎了一张桌子,而后立即命人寻来了胡大夫。
    胡大夫在敌袭混乱中摔了一跤晕了过去,醒来后得知孙女已死,悲痛欲绝,可尽管如此,他在听说对胡芍儿曾有救命之恩的裴都尉入了毒谷生死不明,言女史也被蛮人掳走时,强撑着振作起来,死马当活马医,他打算制些简易的解毒药物给将士们服用,不管有用没用,至少比什么都没有强。
    好在青果昨夜并未睡的太死,她称言清漓整整一夜都在研制解药,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她说“成了,成了”,便将胡大夫带去了言清漓房中。
    胡大夫起先没发现那碗烧酒,后是裴澈察觉那酒水有异,胡大夫这才发现其中门道。
    戴参将带人寻到裴凌与言清漓时还未至晌午,知裴凌斩蛮人王子,又发现蛮人秘道后,当即贺其立下大功,将二人送回军营后,复又带人进毒谷搜寻密道。
    一夜麓战,伤亡惨重,回到军营后,言清漓来不及休息,也来不及为胡芍儿和李虎等人伤春悲秋,简单梳洗一番后,就与胡大夫一起为伤兵们医治。
    裴凌光着上半身趴在炕上,身量颀长,健硕阳刚,言清漓早见过好几具类似的身躯,她面色如常,不为男色所动,认认真真的坐在炕边给他上药。
    她动作很是轻柔,微凉的指尖时不时触到裴凌宽阔的背脊,酥酥痒痒的,明知她不是故意的,裴凌却依然忍不住心尖乱颤,满脑子都是与她短暂欢好的那一幕幕。
    上完药后,言清理急着去照看其他伤患,裴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你……”
    他盯着她看,半晌却只说了这一个字。
    他很想问问她,事到如今,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可还厌恶?可有喜欢?
    这段时日,他们已做了许多突破男女大防的亲密之事,在他看来,他们应已心意相通了,可不知为何,他始终有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哪怕他已切切实实拥有了她,哪怕她在他面前有了小女儿家的娇嗔羞怒,他仍觉得她像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若不抓紧,转眼就会不见了。
    可他惯来骄傲,这样的话问出口只会显得卑微,他说不出口。
    “你什么你?”言清漓看他磨磨叽叽半天只蹦出一个字,心生不耐,果决拍掉他的手,不悦道:“歇着吧,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那么多嗷嗷待医的伤患等着她呢,她没得时间哄这小霸王。
    裴凌见她毫不客气打他,反倒笑了。
    罢了,问那些毫无意义,矫情得很。
    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她将自己完全交给了他,这足以说明一切——她是心悦他的。
    想到此,他才安心了不少。
    言清漓提着药箱刚转过身,就见裴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她愣了一瞬,随后福身:“裴将军。”
    裴澈扫了眼从炕上爬起来的裴凌,对言清漓淡淡说道:“我与他有话说,言姑娘可否回避片刻?”
    言清漓也看了裴凌一眼,他冲她挑唇一笑,她没搭理,转头对裴澈说道:“下官正要出去,裴将军自便就是。”
    言清漓走后,裴凌见裴澈面色不善,心知又要挨顿斥责了,可他不怕,这回他立了大功。
    他伸伸胳膊扭扭脖子,昂着头面有得色:“小叔,我知你要责我莽撞,可此番若非是我莽撞,便无法得知蛮子挖了密道,若那蛮人头子被放虎归山,日后便成极大隐患,如今我将他杀了,蛮族再不足为惧,此战当属我功劳最大,你可得——”
    裴凌邀功的话尚未说完,裴澈就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
    裴凌歪着头,嘴里尝到一股咸腥。
    他抹了一把嘴角,先是“嗤”地一笑,随后眼神阴寒的盯着面前的男人道:“裴澈,你凭何打我?别以为我喊你一声小叔,你就可以肆意教训我。”
    他坐着,觉得裴澈站在他面前过于居高临下,就要站起来,裴澈却又是一脚踹在他肩上。
    这一脚并未留情,裴凌直接撞在身后墙上,嘴里溢出一口血。
    裴澈面无表情的走至他面前,冷声道:“就凭你还姓裴,就凭我是你叔父。”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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