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万历一脸阴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方从哲等人。
    “这就是你们给朕的答案!”
    “山海关总兵杜松战死,保定总兵王宣战死、副总兵赵梦麟战死、参将刘遇节、张大纪、杨汝达……”
    万历声音由低到高,渐渐地咆哮起来,脸色涨红,奋力地拍打着桌案。
    跪着的几人浑身颤抖,不敢言语。
    直到万历看到刘綎的奏折时面色才稍微好了些。
    “西、北二路主力全军覆没,最大的斩获却来自东路偏师,杜松、马林皆无能之辈!”
    “杜松违节制殃及众将,不得议恤。”
    恼怒的万历发了话。
    “总兵刘綎以偏师斩首千级,以火器毙建虏贝勒扈尔汉,待兵部查验之后重赏!总兵李如柏斩获贼首三百也一并奖赏。”
    刘綎的奏折给了万历一丝安慰,后者来回翻看生怕遗漏什么好消息。
    “安奠所千户赵安善战,以麾下八百旗军毙建虏过百,斩首三十级。”
    奏章末尾的一行字引起了万历的兴趣,他看向首辅方从哲:
    “朕对这安奠似乎有些印象。”
    方从哲见皇帝问话,绞尽脑汁也没想起这一号人物。
    万历又看向了身旁的太监邹义,后者略微思索之后便给出了答案:
    “皇上,此人应是当初献白鹿的百户。”
    万历顿时恍然大悟,想到那祥瑞,一股怒火不由得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
    老天爷都降下祥瑞了,为何辽东还祸事不断?
    自己不会有错,那么必定是辽东的官员欺君罔上,贪腐无能。
    想到这里,万历大怒:
    “杨镐受兹重任,本当申严号令,今失将损军,难辞其责,李维翰庸碌无能致辽事大坏,将二人革职查办,押解回京!”
    皇帝实在喜怒无常!
    方从哲暗自叫苦,却也不敢同气头上的万历唱反调:
    “臣遵旨!”
    ——————————————
    安奠堡城外。
    两名百姓倒在高台之上。
    一名身中数箭的明军小旗官正怒视着身前的几个鞑子。
    为首的鞑将一手抓着一百姓打扮的汉人,一手持刀,狞笑着望向军官:
    “做我的包衣奴才,便饶你一命。”
    话音刚落便一刀抹了被抓百姓的脖子,后者捂着喉咙痛苦地倒在地上。
    鞑将俯身在百姓身上探了探,许久之后才找出几枚铜钱,将钱塞进腰间,还不满地踢了两脚,骂了句“穷鬼”。
    那明军小旗见状怒吼一声,踉跄着上前,手中钢刀直指鞑将。
    鞑将满脸不屑,轻易的避开了小旗官的攻击,转身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
    小旗跪在了地上,手拄着刀挣扎着就要起身,鞑将却一脚踩在了前者的背上。
    “不识好歹。”
    随后双手持刀,贯穿了小旗的躯体。
    那鞑将将战刀凑在了鼻尖,在刀尖上舔了两下,露出痴迷的神色。
    身旁的一名包衣凑了上来,在又在小旗身上摸索一番。
    “好奴才,找到些什么了。”
    鞑将夸奖道。
    包衣听到主子的表扬,露出谄媚的笑容:
    “主子,只有一封这尼堪写给老娘的家书。”
    鞑将失望至极,吩咐道:
    “没用的东西,扔了便是。”
    包衣将家书扔在了地上,两人践踏而过。
    几人正要离开之际,台上忽然出现一人,只见那人身穿头戴覆面盔,身穿铁甲,手持大刀,背上还插着两杆短军旗,显得威风凛凛。
    几个鞑子露出惊恐神色,那鞑将说话都结巴起来:
    “是……是你……”
    那将军也不搭话,提刀便冲向几人,鞑子匆忙应战,却不是那将军的一合之敌,很快倒下。
    最后那鞑将转身想要逃跑却被那将军一下子踹翻。
    将军脚踩鞑将,手中大刀劈向了他的头颅……
    “当”的一声锣响。
    台上那些原本倒下的官兵、百姓纷纷站起,排成一行向观众们抱拳行礼。
    台下众人这才缓过神来,也忙起身还礼,嘴里还大声嚷着:
    “杀光鞑子!”
    “好!”
    有些百姓已经哭出声来,他们大多是有亲人战死在萨尔浒之战中。
    更有不明所以之人拿起地上的土块便向那鞑将砸去,周围人见状连忙将他拦住。
    台上的“演员们”行完礼后,赶紧摘下了头上的假辫子,有些愤愤不平:
    “下次换他们演鞑子。”
    只有一人显得有些尴尬,正是饰演那鞑将的丰生额。
    这一幕幕被城墙上的赵安尽收眼底。
    由于总体上萨尔浒还是败仗,为了坚定辽右军民抗击建虏的决心,他特地想出了这个办法。
    最初的观众还只是刚刚入营的新兵,这一次就连新集这些附近墩堡的百姓都慕名前来。
    赵安将这种表演命名为“剧”,目前是第二集,有些百姓两集都看过,大部分百姓只能从他人口中认清人物关系。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这种新奇表演的热情。
    英雄主义和圆满式结局在底层百姓间非常吃香。
    “大人实在是高,附近各堡的青壮都在练习武艺,就等着大人再募新军。”
    徐文龙发自内心的赞叹赵安的手段。
    靠着卖首级从李如柏手里弄来三万二千两,巡抚衙门奖励了赵安三千两,刘綎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也派人送来了六千两银子。
    抚恤阵亡将士、补充新兵已经花了近万两,现在赵安就指望着皇帝能调拨点抚恤金下来。
    “去将丰生额叫来。”
    赵安吩咐身边的家丁。
    “诺。”
    不一会儿,已经脱下甲胄的丰生额走了过来。
    “奴才叩见大人。”
    丰生额照常行了礼。
    赵安转身露出笑容:
    “丰生额,你这几天可算是为安奠立下大功了。不过这辫子暂时还是不能剪。”
    丰生额顿时哭丧着脸。
    赵安又话锋一转:
    “赐你青背心一件,以示嘉奖。”
    说着,赵安拍了拍手,一名家丁拿着一件青色的棉质背心走上前。
    赵安拿过背心,亲自为丰生额穿上,使得后者仿佛感受到了巨大的荣誉。
    顿时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重重跪下,对着赵安磕头。
    “奴才谢过主子。”
    “汉人不兴这一套,该改口了。”
    后者终于实现了梦想,连连称是。
    赵安欣慰地点了点头。
    从内部分化建虏也是重要手段之一,培养间谍更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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