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湿润的徐藏年低着头,不想让随执看见他哭的样子,即使随执已经看见了,他想说什么,嘴巴微微张开不久后又合上了,作罢了。
    徐藏年的家也就十几平米,一房一厅,有厨房有卫生间,但就是没有阳台,他平时只能把晾衣架摆在窗前晒衣服,这房子他自己一个人住刚好,所以平时没怎么注意,客厅有些乱。
    随执看这哭得双肩发颤的徐藏年,突然转移话题说:还没吃饭吧,冰箱里有菜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随执会做饭吗?徐藏年疑惑了一会后看着走向冰箱的随执,他说:没有,你回去吧,我不饿。
    随执打开冰箱的下一秒就愣住了,里面除了一些水果和蔬菜之外就没有其他食物了,连个鸡蛋都没有,这冰箱纯属开了浪费电
    他关上了冰箱,拿出手机说:我叫一下跑腿。
    徐藏年吸了吸鼻子,逐客令还没下,随执就一边点着屏幕一边说:我做个饭再走。
    这儿明明是徐藏年的家,可随执却熟悉得像是自己的地盘一样,他把脱下黑色的西装外套放在沙发背上,然后弯腰把地板上的坐垫收起来。
    徐藏年看着随执帮他把杯子放在了小柜子里,他整个人懵懵的,收好地上的东西后,随执拿了厨房门口的扫把。
    这个不用你弄,阿姨后天会来。
    语落,徐藏年突然想起他的家政阿姨上一周打电话给他说要去带孙子了,以后不做清洁工作了。
    随执道:今晚我就是你的家政服务人员。
    徐藏年难过地抿抿嘴,他坐在沙发上,他家的沙发也很小,是一只张开嘴的蓝色大鲨鱼,只能他自己一个人坐,徐藏年坐在上面就像要被大鲨鱼吃掉了一般。
    扫完地后的随执突然问:拖把在哪里?
    徐藏年看都不看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说:应该是在浴室的窗边。
    闻言,随执去了浴室,这个浴室是后来装修上的,小到连个浴缸都没有,随执一眼就看见了在窗边吹风的拖把和水桶,放水的中途他注意到放在洗手池里的内裤。
    随执拿起来看了看,皱眉了。
    洗手台上有个双层小柜子,随执习惯性地先打开第一层,一眼就看到了个飞机杯
    他淡定地关上小门,去开第二层,这才找到了一瓶洗衣液。
    浴室里一阵水声,徐藏年以为随执在洗拖把,可是为什么洗了这么久,他虽然好奇,但是没去多问。
    徐藏年独居这么多年从来不怕安静,但今晚随执来了,他莫名尴尬,于是打开了电视,看他百看不厌的《海绵宝宝》。
    电视里的海绵宝宝去蟹堡王上班了,章鱼哥一如既往地嫌弃他,海绵宝宝却傻傻地笑着,拿着铲子继续煎他的汉堡肉,还时不时哼着歌。
    蟹老板数完钱出来了,室内的空调有点冷,徐藏年抱着膝盖目光淡淡地看着电视,小时候他觉得蟹老板是海绵宝宝的伯乐,重视他,对他很好,可现在,他觉得蟹老板只是在压榨海绵宝宝的价值而已,毕竟有谁不喜欢勤劳的员工呢。
    泪水在徐藏年脸上留下两道痕迹,他就像一只哭花了脸的小猫,眼睫毛湿成一根一根的。
    海绵宝宝哈哈哈哈哈哈的发出他标志性的笑声,可能是因为刚刚哭过,徐藏年这个时候觉得眼皮有些沉,困了。
    他忽然想起随执很讨厌这部动画片,还说过海绵宝宝就像个小傻瓜,每天没心没肺地笑。
    可是,徐藏年做梦都想成为像海绵宝宝这样的小傻瓜,即使被章鱼哥嫌弃,被蟹老板压榨,也依旧能感知到快乐的小傻瓜。
    随执出来的时候,徐藏年窝在他的鲨鱼沙发上睡着了,他看了一眼电视后,拿起遥控器关掉了音量,然后进了徐藏年的房间。
    徐藏年的房间并不大,只有衣柜和一张床,随执拿了床上的空调被出去。
    楼下就是大型购物商场,所以跑腿小哥很快就打电话来了,随执出去,到自提柜前取他买的东西。
    徐藏年睡到了凌晨一点多去,他醒得很突然,把在一边看着他的随执吓得眉间一颤。
    你怎么还没回去?刚刚醒来的徐藏年好像忘记了几个小时前和随执吵架的事,整个人懵得可爱,像是一只被剪去了指甲的小幼崽。
    随执感受到他的语气变化了,心情好了些,笑着说:我没那么快走,饭做好了,快来吃吧。
    徐藏年缓了一会后就回归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了,他摇头,我晚上不吃饭的。
    即使接下来徐藏年没有工作安排,可以休息几天,他也不会因此暴饮暴食。
    随执只是习惯性地说他做了饭,但不是煮了米饭,他知道徐藏年是明星,很注重身材管理。
    再说了,随执刚刚去厨房看了一下,发现徐藏年家连电饭煲都没有,柜子里只有一个平底锅和一个煮汤的小锅。
    我没有煮饭,我做了几个凉拌菜。
    随执在徐藏年面前蹲下,就这么看着他,起来吃点东西吧。
    徐藏年还是摇头,一副很抗拒的样子,即使他真的饿了,因为他中午只喝了半碗粥。
    随执说:你吃完,我就走了。
    徐藏年闻言,抬起眼睛看着随执,突然笑了一声,你会不会搞错了,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
    那碗总要洗的吧。
    是了,徐藏年不想洗碗。
    徐藏年心想:我就不应该留你下来给我做饭。
    徐藏年家里连个像样的饭桌都没有,折叠桌倒是有一张,他从犄角旮旯拿出来后打开,再放上个垫子,就这么坐下了。
    随执摆好菜后,听到徐藏年较劲似的说:柜子里还有一个垫子,但是有些旧了,你想要的话自己去拿。
    行。随执起身,翻了一阵才找到徐藏年说的那个垫子,如徐藏年说的,还真是有些旧,不对,严格来说应该是脏,灰扑扑的。
    随执的腿很长,这么盘腿坐在小桌子前有些不习惯,徐藏年倒还好,虽然他这几个月的饭都是在保姆车上解决的,但是他习惯了。
    随执煮了海带豆腐汤,徐藏年想起黄微也喜欢做这些奇奇怪怪的汤,所以直接pass了它,没去喝。
    随执夹了凉拌黄瓜给徐藏年,你尝尝好不好吃。
    徐藏年没说话,转而去夹了凉拌鸡丝,黄瓜就这么被他晾着了。
    徐藏年的眼睛瞄到了随执修长的手指,他问说:你食指怎么了?切菜切到了?
    不是。随执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就没下文了,徐藏年皱了眉,他的刀是他毕业租房子后逛地摊买的,虽然便宜,但是真的挺好用的,而且那刀差不多也就水果刀的大小,不重,应该不太可能伤到手。
    徐藏年安静了一会,突然听到随执很轻的嘶了一声。
    随执的嘴唇破皮了,吃东西碰到咸的食物有点疼,徐藏年这才反应过来随执的手是怎么回事,他道:我咬的,对吧?
    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随执不在乎地说。
    徐藏年却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在关心你吗?
    这次轮到随执沉默了,徐藏年说:如果伤人无罪,我想杀了你。
    随执看着徐藏年有些憔悴地说出这句话,装出一副颇有兴趣的样子问:我死了你就开心了吗?
    我讨厌的人死了我为什么不开心?我不仅开心,我还要买两串鞭炮挂在家门口放。
    即使刚刚睡了一会,徐藏年依旧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仿佛很累一样。
    随执云淡风轻地笑了,那我死后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徐藏年沉默了,可能是因为之前跟随执生活过几年,他知道随执口中的照顾并不是普通的好好生活,而是在变相地问他能不能保证自己不受欺负。
    说实话,徐藏年不太确定,毕竟在娱乐圈,即使顶流也有可能被欺负的,不被欺负的都是那些有势力有资本的人,就像这次,大家知道随执是徐藏年的哥哥后,不仅是李导,就连吴思晔都没打电话来叫徐藏年去和他睡觉了。
    应该能。徐藏年没信心,说话的声音有点小。
    随执笑了,徐藏年看不懂这是放心的笑,还是嘲笑。他说:藏年,就算我死了,也会飘上来看你的。
    这大半夜的,随执突然说这个,徐藏年没觉得恐怖,反而这颗心莫名有些难受。
    随执看着徐藏年的脸,淡声说道:如果我看见你过得不好,你就跟我走吧,这样我才放心。
    徐藏年愣神了一会,缓过来后感觉自己如同听了个笑话。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徐藏年嗤笑,你能给我什么?你只会不停地把我弄丢。
    语落,他嘴角有些抽搐,鼻子开始泛红。
    妈的,又想哭了。
    我这么容易掉眼泪,难怪我成为不了快乐的海绵宝宝。
    随执去牵徐藏年的手,以后不会了,藏年,给我一个机会。
    徐藏年逃避般地迅速抽回了手,我不要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试图想那些让他开心的事,硬生生地把这点泪赶了回去。
    我想拿起一把刀,在杀死我哥之前把自己的泪腺挑断,这样我才能做一个勇敢的凶手,成为一位完满的殉道者。
    我发现有存稿我就不想写文,所以打算检查完错别字后把存稿放出来
    第26章
    随执看着徐藏年好一会儿,他没想到自己又让对方伤心难过了,他有些失落地道:那好吧。语落,他给对方夹了凉拌鸡丝,吃东西吧。
    徐藏年嘴唇颤抖,他有些逃避地低头吃掉了随执夹过来的菜,随执突然说:喝点汤吧。
    我不想明天水肿
    随执说:明天你不用工作。
    徐藏年怔愣了一会,随执怎么知道他的戏杀青了,难怪今晚这么放肆地来找他。
    你跟踪我?
    其实徐藏年不止一次这么怀疑了。
    你觉得我是做这种事的人吗?随执笑笑道。
    为什么不会?徐藏年说:你看着就不太正常。
    是了,正常的人才不会在卫生间给他手冲,不会像刚刚那样在楼道把手伸进他的裤子里。
    随执顺着徐藏年的脾气轻笑说:喜欢你就是不正常吗?
    徐藏年差点被噎得没话说,你觉得喜欢同性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嗯?随执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让他继续说下去。
    两个大男人嘴对嘴接吻不恶心吗?把鸡巴插进另一人的屁眼里不恶心吗?
    随执笑了一声,的确挺恶心的,不过如果是和你干这种事,我会很兴奋。
    徐藏年看着随执一脸轻松的样子愈发觉得哭哭唧唧的自己很丢人,他沉默了一会后说:随执,妈妈知道你是个死同性恋吗?她那么喜欢你,如果知道了会很失望吧。
    随执抬起眼睛与徐藏年对视,后者被一双深邃的眼睛这么看着,莫名有些不适应。
    阿姨知道我是同性恋。
    闻言,徐藏年脸上浮现一点惊讶的情绪。
    她也知道我喜欢你。
    徐藏年像是被触到了哪个开关,鼻子有些酸酸的,随执继续道:我有几次梦见阿姨
    黄微去世后,徐藏年也梦见过对方,但是他觉得自己很脏很丢脸,所以在梦里,每次见到黄微就像贼人遇到警察一样逃跑。
    徐藏年眼眶红了,她说什么了?
    随执看着徐藏年的眼睛说:阿姨告诉我有人欺负你,她叫我要好好保护你。
    自从徐藏年去上大学后,自己一人在家的黄微愈发孤单,她之前做久了家庭主妇,思想多少有些封闭,她刚开始出去工作的一段时间离,因为说话容易冷场,渐渐的,同事们觉得她无聊,跟她的交流就少了。
    黄微换过好几次工作,她进过工厂,什么清洁工,食堂大妈的活她都干过,她受过白眼,但从来没跟自己的孩子说。
    徐藏年恋家,隔个两三天就要给黄微打个电话,黄微起码还能和徐藏年聊聊天,但随执就不一样了,这人自从去北方读大学后就再也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只是偶尔发几条信息问候一下。
    黄微不知道随执最近过得怎样难免担心,然而她每次一问,随执都回复说自己在兼职当家教,暂时没空。
    好吧。
    虽然随执奖学金和兼职赚来的钱能勉强养活自己,但黄微还是会动不动就给对方转钱,特别是冬天的时候,黄微虽然没有去过北方,但知道北方很冷的,她怕孩子在外面受苦。
    但是,随执没有收下黄微的钱,而是说:【给弟弟吧】
    徐藏年快要高考时,黄微被检查出宫颈癌,但那时她刚离婚,工资又不高,徐藏年要上大学了,她怕付不起治疗的钱,于是这个病就一直拖着。
    再撑一会吧,无论如何一定要供小孩去读书。
    黄微每天晚上痛得睡不着,两个孩子不在家还好,如果徐藏年回来了,她就得忍着不叫,经常被折磨得一晚上没睡。
    徐藏年是最先发觉黄微不对劲的人,比如,向来把他当宝贝宠的黄微从来不会说伤害他的话的,但有一次上课时,黄微打了个电话过来,徐藏年不方便,下课才离开教室接电话。
    黄微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徐藏年在走廊问:妈,你怎么了?
    算了,跟你说也没用。
    打电话过来却又不说事,徐藏年觉得奇怪,他道:妈,你是不开心吗?有什么不开心的话就跟我说吧。
    不了你只会给我添麻烦。
    黄微又叹气了,声音很失落,我经常在想,如果我当初不结婚就好了,不结婚我就不会受这么多罪了,我不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我以为只要徐临爱我就不会抛弃我,可事实是,因为我生不出小孩,他就直接否定了我的价值。
    黄微不像在给儿子打电话,倒像是在和朋友吐苦水,徐藏年道:妈,你不是有我和哥哥吗?我们就是你的宝贝啊。
    黄微笑了两声,听上去并不是真正的开心,那又怎样?曾经睡在一起的丈夫都抛弃了我,你们两人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等我老得走不动了,你们就不要我了。
    爸妈离婚的事,徐藏年是大一才知道的,本来黄微还想隐瞒,但没想到徐藏年打了个电话给老爸,却听到了有女人问什么:老公,你看我穿这件内衣性不性感?
    当时徐临被吓得赶忙用咳嗽来掩饰,徐藏年却皱眉问:爸,为什么有人叫你老公?
    徐临疑惑地啊了一声,你妈妈没告诉你吗?
    徐藏年闻言,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徐临就告诉他:藏年,我和你妈妈已经离婚了,半年前离的,当时你要高考了,所以我们没有告诉你,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应该知晓这件事。
    徐藏年回过神来,他对黄微说:妈,不会的,就算你以后老得大小便失禁,我也要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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