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此时的菲儿,已然成了全场注目的焦点,她身穿翟服,冠有花钗九树,饰有九颗宝钿,左右各有一扇博鬓,下垂过耳。
    她的嫁衣也是青色衣料织成,饰以九行青底五彩摇翟纹,中衣为白色纱质单衣,领口装饰黼纹,袖口、衣襟、蔽膝同裳为青赤色,其上加以装饰二行翚翟纹。
    衣带、革带随衣色,配青色袜子,金饰舄鞋,玉佩、绶带已是等同皇太子妃制。
    不少人跳着脚想看一看新娘子究竟是何模样,却是只能看到靓丽的侧脸。
    他走上前站在菲儿的身边,就是那个侧脸左玉书都都不敢多瞧一眼,怕魂被勾走了似的,更多的是转头的话九旒玉珠会乱。
    接着就在傧相的引导下步入王府,红毯两旁都是洋溢着笑脸的宾客,他二人再缓缓走在红毯之上,由侍者分撒五谷,祝福新人未来的日子幸福美满,五谷丰登。
    菲儿直视着前方,断不敢分心一刻,拿着团扇的手都有些酸了,她能感受那些谷物撒在身上的感受,现在的她不知为何再无先前的紧张感,反而很是享受其中。
    她衷心希望,经过这些洗礼,她与左玉书能够真正白头偕老、执手天涯。
    而左玉书也是目不斜视,手里执着象牙笏板,每向前走一步都是泰然自若,从小到大学习的礼仪规矩让他保持着很好的仪态。
    谁又知他心里早已经被菲儿的身影撩拨到不能自己。
    他能看到两旁的人群里有菲儿的太子哥哥,还有左玉语一家子,以及那些认识的各个亲朋好友。
    最重要的便是他请来了自己的母亲,杨太后。
    到底是儿子的婚礼,做母亲的终于肯出山了,她一脸慈眉善目,站在左玉杉和杨宁家身边,能看到他修成正果,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很是欣慰。
    左玉书也是展颜一笑,有着母亲的见证祝福,他相信自己跟菲儿伉俪情深,定能相濡以沫。
    待走过红毯,由当傧相的李焕然说了几句祝福的话,随后满座宾客都纷纷送上自己的祝福。
    恭喜王府新婚!
    引新妇,入青庐。
    二人在侍者引导下,慢慢走进由青布帷幔做成的青庐,跪坐在席上。
    外头一众宾客围在青庐之外观礼,只见李焕然笑道:接下便是却扇礼,要想新娘子放下手中团扇,让大家一睹芳容可是没这么容易的,需得新郎啊作诗一首。
    左玉书不露痕迹苦笑一声,他的诗才算上不上多好,早该想到李焕然这家伙是左玉语那边的,怎么可能会向着自己,如今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眼珠子一转,他便有所想,随即念道:
    满江飘舶无锚定,单枝槐蕊向南开。
    有心不在情上长,留待采菲却扇来。
    好!
    亲朋好友都在欢呼。
    她出现前,自己是江上的船舶,随波逐流:她离开后,自己就是那开花的槐树,向着南方。
    而菲儿听到左玉书作的诗后,终是慢慢撤去了面前的团扇。
    只见那女子是琼姿花貌、浓淡适中,淡淡的桃腮红晕染在脸颊,有着温和的烛光映照下显着更加柔媚,她的眉心还缀有青绿翠钿,别样的姿色叫人转不开眼睛。
    饶是左玉书天天相见的人儿就在眼前,他还是被那红妆黛眉、簪星曳月的女子迷得神魂颠倒,一颦一笑都牵连着他每一根神经。
    众人都是屏息敛声,唯恐打搅了他二人。
    还是李焕然咳了几声提醒,左玉书这才大梦初醒。
    共牢而食,夫妇并尊!
    菲儿只觉眼前一花,就有两个侍者在她面前呈上一碟肉,各取一片至二人碗中,相互行礼后食用。
    同牢之礼意为新婚的夫妇在今日之后便是一家人了,以表示夫妻二人共同生活的开始。
    菲儿与左玉书拿起手中的筷子同时将肉吃下,相视一笑,要不是场合有些严肃,她都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合卺而酳,苦乐同当!
    再来就是合卺礼,没等菲儿还想再吃一片肉的时候,侍者又取来了两瓢瓠瓜,竟都是上好的宝玉雕琢而成,惹得观礼的人群又是一阵感叹,到底是皇家的场子,什么都是最好的。
    侍者斟上酒,考虑到菲儿一杯酒醉的量,左玉书也早就吩咐过了,将酒换作水便可,他还特意嘱咐过,今夜的宴席上千万不能让菲儿接触到酒,万一她喝醉了要教别人唱《小星星》呢,他自己都还没学会
    菲儿接过玉瓠瓜,半遮着面喝了一半,随后与左玉书交换后一饮而尽,也算是交杯酒了。
    侍者而后取来红线,将两瓢玉瓠瓜合在一起,再用红线系好,以示永结同心。
    等侍者退下后李焕然往前一步,在众人的视线下站在二人的身侧,高声道:
    奉天之作,秉地之和,两姓联姻,合家同心,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吉时已至,该是交拜礼了。
    正坐,行礼!
    左玉书与菲儿坐直了身子。
    拜,兴。
    这一拜天地为鉴,喜结连理。
    再拜,兴。
    这一拜至诚至孝,国泰民安。
    叩首,兴。
    这一叩矢志不渝,举案齐眉。
    礼成!
    自此,令月嘉辰,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夫妇一体,嘉礼大成。
    围观的亲友又是爆发出热烈的欢呼,这不仅仅是菲儿与左玉书之间的婚事,也代表着两国再次结交,他们就像是人们憧憬的未来,那个盛世天下。
    在一声声道贺后,众亲友终于离去,前去享受宴席了,青庐里也只剩下他们二人。
    待所有人都走光,菲儿终于撑不住了,几乎是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端起案几上的肉就猛往嘴里塞,她已经一整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
    慢点吃左玉书颇为无奈,其实他自己今天也没吃下多少东西,一直忙碌加上神经紧绷,竟是感受不到饥饿了。
    呐,说好的同甘共苦。只见菲儿嘴里塞的满满当当,毫不含糊将盘子里的肉递了过来。
    左玉书失笑一声,转而接下了她的好意,心头不免暖暖的。
    可折腾死人了菲儿揉揉自己的脖子,为了保持端庄贤良的样子,她戴着十分沉重的花树冠愣是动都不敢动一下,体态姿势也是,这么一天下来,脖子以下都感觉不是自己的身体了。
    外面听起来好像很热闹诶。她突然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经历了这么久,左玉书哪还能不知菲儿的心思。
    他宠溺着道:那咱们出去逛逛?
    今日摄政王大婚,举钦都之力全城共庆,热闹的场景不比上元佳节来的差。
    真的?菲儿还有些不确定,毕竟今晚的主角是他们,一会儿青庐还会有客逐个来访,抛下这些宾客真的可以吗?
    只要你想。左玉书淡淡笑道,那般好看的模样让菲儿差点没忍住亲他一口。
    她闪电般爬了起来,提着裙角就要往外走,还是左玉书急忙拦住菲儿,指了指她头上的花树冠,都是穿着礼服,这样走在大街上可就太引人注目了。
    不过当下两人相视一笑,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们几乎非常默契的同时朝着门口一喊:
    小年。
    小裘。
    随着两人掀开帷幔走了进来,却只见这两位主子都是一脸坏笑,好像憋着什么坏主意。
    小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裘则是相当的有经验了,二话不说拉着小年去准备寻常人家的衣裳了。
    是夜,王府的后门偷偷溜出两个身影,朝着满世界的繁华相拥而去。
    那些宾客做梦都想不到,今日的新郎新娘居然在自己的婚礼上跑路了!
    唯独一人,身着黑衣,戴着凶兽面具,面具下的嘴角也是微微翘起,他站在王府的屋檐之上,默默注视着二人的背影,随后在皎白的月光下消失不见。
    永圣五年的清秋,钦都东岺坊的仁王府。
    后院里,一个男子正在槐树下挥舞着手中的宝剑,一招一式都非常飘逸,剑锋却又无比凌厉,脚踏着落叶,头顶着青天,气度不凡。
    还没将剑收起,就听见院内房间里传出一声惊呼。
    菲儿?
    男子急忙把剑仍在一旁,刚走到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是个四五岁的女娃娃,扎着童子发髻,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小娃娃将手一伸,阿爷不可以进去!
    左玉书点了点女娃娃的额头,没好气道:白养你这么大了。
    顺势将小娃娃抱在怀里,再推门而入,他只看到床榻边的菲儿几乎是哀求道:松口啊,算阿娘求你了
    宝儿?祖宗?要不我管你叫娘?
    你要是再不松口,就休怪为娘无情了!
    左玉书见此场景简直哭笑不得,怎么跟个孩子计较
    菲儿一听更是愤懑不平了,来来来,你有本事你给她喂奶好了。
    没等左玉书说什么,女娃娃就从他怀里挣了出来,跑到菲儿面前有些委屈道:阿娘,心儿拦不住阿爷
    菲儿则是腾出一只手安抚着愉心,没事,是你阿爷没用,不怪咱们心儿。
    左玉书更是没地哭去,他再有用也没法自己给孩子喂奶啊。
    不是请了个乳娘了么?
    我不要,自己孩子自己喂,哎哎哎,疼,轻点。菲儿抱着怀中的襁褓婴儿,真正意义上来讲,她也是第一次当娘,才不要惯着孩子呢。
    可偏偏自己生的这小祖宗,铁齿铜牙不过六七个月大就学会折磨自己的亲娘了,她只能不断告诫自己,娃是亲生的,亲生的,生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手里的动作依旧轻柔,每当感到痛感的时候,她就轻拍小宝的后背,只是这招时而管用,时而不管用。
    左玉书还是心疼了点,他在菲儿身边坐下,看着那襁褓中的小宝,大大的眼睛扑朔着,好像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就跟当初的愉心一样好动。
    小小只的,很可爱也很让她阿娘头疼。
    芊儿乖,不要再让你阿娘受苦了,为了把你生下,她可是胖了不少
    你是嫌弃我吗?菲儿突然转过头,目光如刀,连带着愉心也跟着一起死盯着他。
    左玉书突然感觉往后日子里自己的家庭地位怕不是保不住了,如今也就阿小还体谅他些。
    没有没有,是阿爷嘴笨他急忙纠错,那能叫胖吗,是更丰满了,讲道理对于此事左玉书还是喜闻乐见的。
    再看襁褓里的芊儿,咿咿呀呀笑了起来,睫毛忽闪忽闪的,仿佛听懂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变得老老实实乖巧了起来。
    好像有用欸菲儿轻声道,她随即又恶狠狠看向左玉书。
    吓得左玉书连忙转移话题:那什么,阿小该是散学了,我去接她吧
    说完,灰溜溜跑出了房间。
    留下菲儿抱着怀里的孩子,望着他狼狈的身影忍不住偷笑,愉心也倚靠在她身边。
    一切是那么的宁静与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啊,这里是薇末。
    首先,十分感谢能够看到这里的小可爱,感觉你们也是非常的不容易呢,给你们点赞!
    其次故事到这里就差不多完结了,撒花撒花~
    怎么说呢这个故事还是挺俗套的(哈哈哈),也是我的第一本完结小说,构思了一个月再加上几万字的大纲,最终得出来的结果已经很明显啦
    (不管,我就是没有扑街!)
    九十九章,三十来万个字,从动笔到结束大约花费了一百二十多天,嘻嘻,偷懒了(虽然更新不曾断过)。
    整篇下来,薇末自己也能感受到,故事没有那么出彩,有很多地方不流畅,角色的人设有时会立不住,欠缺一些细致的描写,再加上种种幼稚的笔力
    不管怎么说,当初心底酝酿的那个故事,总算是付诸行动啦,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希望在往后的日子里,薇末能够完善自己的缺点,给大家带来更多精彩纷呈的故事。
    也希望大家也不要吝啬自己的评论,有什么建议或是想说的,都可以在评论区告知薇末,让我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一起携手进步。
    在后面呢薇末会不定期更新几章番外,都是关于文中一些配角(毕竟挖了很多坑嘛),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蹲一蹲。
    (小心翼翼)偷偷告诉你们,下部的男女主其实已经在书中出现过了哦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下一部,我们商国见!
    第100章 番外一 魑面
    文历丰元一十八年。
    这里是荣州,再往南便是接壤两国边境的琼州。
    太阳还未落山,而城中一处偏僻地方,有一个身影迅速翻过围墙,落入一户宅院,他抬眼望去正厅的门关上了,可以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等走到门口,就听见那些声音戛然而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面具下的脸还算欣慰。
    这帮人的警觉性没有降低多少。
    伸手推开门,里头空无一人,只有简陋的烛台在桌案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能感受到黑暗的角落有几道凌厉的寒芒针对着,还有房梁上弩机紧绷的声音。
    是老大!
    随着一个如释重负的声音,四下钻出两个身影,一如来者的装扮都是一身黑衣,头戴凶兽面具,只是面具上的凶兽各有不同,或是白首朱厌,又或是黑面天狗。
    老大你可算来了,还以为你出意外了呢。
    一个男子摘掉自己的面具兴冲冲说道,他脸上脏脏的,身上的衣饰也不同旁人,多是些工具或是机巧小玩意,能看见他腰间挂着把精致的小弩,威力不容小觑。
    咋,储老八你还盼着老大出事啊,我就知道你这呆子没安好心
    说这话的人更是不修边幅,能闻见他身上隐隐传来馊了的味道,只见他将手中匕首放在背后,也把面具摘了去。
    三流子你可别血口喷人!
    威严的螭龙面具下,痴风眼睛一扫,眉毛微微皱起,随即问道:小九呢?
    老大,要说你来的可太巧了
    是啊,刚才我俩还在打赌,小九穿上女儿装会是什么模样。
    痴风没有理会二人,径直走上前在案首坐下,他也没有摘掉自己的面具。
    要我说啊,小九这会儿该是不好意思了,她那性子哪里像是个女儿家。
    也是,在咱们魑面侍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怕是忘了怎么调弄脂粉了。
    两人正在调侃着,却听见门口突然传来阴沉的女声。
    储老八,你说谁呢?
    两个老爷们顿时背后一寒,脖子已然僵硬到转不过头了。
    放眼看去,门口确实多了个影子,待那女子提着裙角跨入门槛,三人这才看清她的样子,特别是储老八,着实吃惊了一把。
    这这这这还是咱们的小九吗?
    储老八看向三流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只见小九梳了个高髻,简单的用了条红丝带系紧,上着白绿色短衫,下配赤色印花襦裙,一条披帛有些无处安放,化了面妆,点了花钿,宛若一个大家闺秀,全无平日里那般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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