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你们且要把这里当成自个家里。”云灵柔笑道。
    家?顿然她二人心中似被针落刺过一般阵痛,弥生出的就像那快要蓬勃而出的心石巨缕。不经意间,云灵便瞧见了芮裳恍惚神情下,右手紧紧拽住左手臂的衣裳,生皱瘪起,再漫下心来,便再生笑容。
    若旁的芮秋起手轻抚了一下芮裳的肩膀,灿默的笑容上带着一丝微凉。
    “多谢姑娘。”芮裳颤声并出。
    云灵默想,她二人且都出于霍府,即便是被卖入霍府的,也应当有家,有自己的家人。如此提家又生此景,莫不然,其中的隐情何在。
    “对了,与你们同来的荞儿,她的屋子在何处?”云灵颦目问道。
    “在隔院里。”芮秋机灵道。
    “那我且去了,你们如旧。”柔语如梦,再一依依袅袅,完后云灵便跨步而出。
    “姑娘慢走。”芮裳与芮秋二人齐声敬道。这二人腿脚也利索。
    云灵出门后,二人皆淡下心来,芮裳这才摒下神去,一手扶并在桌上,另一手轻抚了抚心脏。芮秋也淡下笑意,轻神气松地坐在椅子上。
    “姐姐,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芮秋轻声问道。
    “发现什么?别再胡思乱想了。”芮裳轻掸了下肩,锤声落下。
    “我总觉着这云灵姑娘对我们有怀疑,你可好护好你的手臂,切不要再被她发觉了。”芮秋慰声道,语气明显淡柔下来。
    “我知道了。”芮裳叹声道。
    “你打算何时才动手?”芮秋问道。
    “我不知道,”芮裳弃声回道,眉头微扬,“府上人多眼杂,根本没办法下手,且我们的目标并不是云灵,她如此警惕更是让我们不好下手。”她再叹气。
    “哎...不晓得她有没有动手。”芮秋再探耳道。
    “嘘...不管他人,别再说了,隔墙有耳。”芮裳嘘手而轻言道。
    “她要是先动手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的爹娘...”芮秋愈想愈恼火,便疾声道。
    “真是孽事!为何如此般荒唐之事竟会落到我们头上!”芮裳狠声下道,眸里如星点般的泪花蓬蓬而落,怒言一番再回想起自己身处何地,便急急收起狠声,轻抚耳根,再轻拭眼眶。
    二人相拥于一起,忍泣静安。如此静声之处,人间常品。
    “荞儿,快走了。”另屋里传出丫鬟的声音,云灵四处探头,再疾步而进。
    “走吧。”这像是那荞儿的声音。
    “荞儿?”云灵踏步落声道,便瞧见了荞儿与另一丫鬟二人。
    荞儿淡枉神色,再颦起眉间,心里似乎有什么担子沉着,又故作冷静。
    “云灵姑娘。”二人敬身下道。
    云灵并步而来,稍稍瞟过荞儿方才走来的步伐,腿脚如常,并无任何异处。
    “我与荞儿有事相闻,你可且先下去。”云灵张眸而过,打发另一丫鬟,敬声落道。
    “奴婢告辞。”言毕,那厮落足而出。
    “云姑娘找我可有何事?”荞儿清声问道。
    “不大要紧。我来只是想询你这房屋可还习惯,如若不惯,可要予我道来,我才好道予苏公子为你另做安排。”云灵客气道,皆生笑意。
    “云姑娘说笑了,这里于奴婢已经是似天堂般的住处了,怎还有另座之说。”她一直低抚着头,声如泉出。
    “霍府将你们赠予苏府,苏府怎可亏待了你们,如此并不为过。”云灵再袅袅而道,清清华声婉转漫出。
    “生为奴婢,是不可为这些而作有要求的。”荞儿驳声而道。
    云灵不言,只是略略笑过。然之再飘目四望,几张床铺扑落而坐,整齐简洁如故,若旁两座小小的座台上的镜子折出淡碧色的光,与窗外天上的照色相碰于出,甚是妙矣。
    荞儿也与之张望几番,故作摒下愁容。
    “姑娘请坐。”荞儿敬声敬语,正搬出座台下的小椅子,伸手礼出。
    “多谢。”云灵仍在张望,一间狭小的屋子似乎被望成了迷城。又几步踏去,呼言而出,“荞儿似乎与芮裳芮秋她们相处不如意?”
    “姑娘言笑。只是并无多加交谈罢了,亦谈不上不如意。”她的心被云灵之言堵得蛮空乱塞,速眨眼睛漫过,低首而语,眼珠子再四周转过,似乎显得焦虑了。
    “如此便罢。”言之弃矣。云灵望向了铺子昂下的地上,床座下空空如也,并无她欲发现的东西,难道是她多疑了?
    “荞儿可有读过书?”她再言一探,想那日荞儿无名指上的那滴远大于朱砂痣的墨点痕迹,肯定有何线索。
    “姑娘说笑了。”她轻轻笑过,“奴婢出身于穷苦之家,家人走投无路才将我卖予霍府,别说读书,就连女红也一起作罢。”她微言而出,心中竟闪过一丝寒意。
    “那你与家中人可还有联系?”云灵询道,冉冉声落。
    “从那日他们接过货钱之后,奴婢便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且不说联系。”荞儿寒声振落,坚声之下闻来一丝愤气。
    她恨她的家人,恨他们将她卖予霍府,恨他们抛弃了她,恨他们未经她同意便自作主张将她当货物一样出售。自从她头一天被以暴法抓进霍府后,便开始了生不如死的日子。这便是她与芮裳芮秋不同的地方。
    芮裳芮秋乃是自愿被卖予霍府,她们很爱她们的父母,母亲无助,于先是不愿将她们二人卖做丫鬟的,而父亲整日吃喝嫖赌,败光了家财,就此落败如丐。所之她们为照家顾人,便自愿卖予霍府,亦是将月禄都奉予家中。
    “如此...你若还有什么委声,可再与我道来。”云灵闻之怒气,再婉言而道。
    “多谢姑娘。”她终于昂起头来,满声而道。
    云灵再行至苏霖的书房,麻布丛书,竹简稀稀落落并布一起,瓷筒里毛笔似岚满开,砚台里被风沾枯了的墨如尘而栖。她轻舀水入砚台中,板坐轻磨,手法娴熟,完后便再抚来一麻缕,轻拭整齐,再抚起衣袖,从筒中握出一毛笔,轻沾砚墨,往麻布上掸了掸,便生来几滴墨色。接着又轻下几步,划下一道墨痕。
    细索几番,这轻掸的墨点确与那日荞儿手上的墨点有之相似,她那无名指中墨点若旁的墨痕也与之凑巧,都有相似之处。
    她再落目几眼这书房,苏府上下丫鬟小厮繁多,荞儿亦不可能从正面就此进来,所以她只得从后窗窃近。云灵落步后窗,窗扇无异,抬后而过,漫下一望,几缕灰尘而已,也并无任何脚印。如是被那荞儿及时擦拭清过,那她确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如若真如她所料,荞儿无名指上的墨痕墨点定是焦急写信时不小心沾落的,且那日荞儿恰好出去采购货物,加上那时匆忙过疾,她对这小角方地上的墨痕毫无察觉亦是合情合理,还有她的神情恍然,愁色暗淡,所之她那番前去定是去传送信物。
    荞儿与之道过未读过书便是个谎言。
    她方才说的那番话亦不像假话,她是极恨她的家人,所以并不可能是予家人传信去的。与她相有瓜葛的便只有那霍府了,难道是霍府密派她过来监视霍府的?云灵亦自知那丞相霍皖与苏霖关系岌岌可危,所以他派她来的目的是...
    还有那夜里的黑衣人,是不是也与之有关系。但方才她便是为此而探往了一番,那黑衣人腿脚被她伤的不利索,而芮裳、芮秋与荞儿三人依旧如往日一般,且屋内无异,也并无发现有那黑衣人的碧剑,所以便与他们无任何关系了。再有那夜令她悚然不已的白狐...皆为谜点重重。
    然之这一切且都只是个猜测。谜云漫布让她觉得这背后像是有一个天大的阴谋。
    芮秋和芮裳的性格语调倒是让云灵放宽心了许多,只是那芮裳手臂上的伤...亦真是让人极为费解。
    她寻来苏魅儿的贴身丫鬟初秀。
    “云姑娘?你找我么...”初秀疑声道。
    “初秀,你还记得你与荞儿出门采购的那日么?”云灵淡声一询。
    “记得,怎么了姑娘?”初秀扬起娥眉,速索一番,便询道。
    “那日荞儿可有与你形影不离?”云灵想再确定荞儿当时是否有机会去传信。
    “当然...”初秀道完挠头再思,“不过她后来便让我们分开行动了,说是节时。想来也对,你看我真笨...”初秀笑意冉声道。
    “是么,她往哪个方向去了?”云灵巧思几番,终于有了头绪。
    “华盛药铺。那可是长安城最有名望的药铺了,我们府上一直在那取药。”初秀津津乐道。“姑娘,您可是有什么事...”初秀瞧见云灵满脸愁容,眉若迸剪,便再问道。
    “无事...多谢初秀姑娘。”云灵道完便转身离去。
    “姑娘客气。”望着云灵离去的背影,初秀仍是觉得奇怪,云灵姑娘为何要问荞儿的事。
    “初秀!”身后传来苏魅儿的灿意漫声,“灵儿姐姐?”再目送那就要踏出院的云灵,便疑声道。
    “小姐!”初秀昂声落下,“方才云姑娘问了奴婢一些事,有关荞儿的...”
    “荞儿?谁呀...”魅儿这木头脑袋,惹得初秀默声呆语。“你就告诉我,灵儿姐姐是要去哪!”她掠去不耐烦的神气,便再问道。
    “可能是...华盛药铺?”初秀亦是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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