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大大方方的接过了红包:“奴婢谢过世子夫人赏。”入手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侍女心中一惊,安平翁主定然是不会给个空荷包,这里头显然是放了银票。
    安平翁主笑道:“还请姑娘稍等一下,我们这边说几句话,就让菡娘过去。”
    侍女笑道:“自然是好的。那奴婢先去外头等着了。”
    侍女很有眼力劲的退了出去,还特特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头的都是平国公府来的丫鬟了,这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安平翁主有些严肃道:“这次忠勇王妃恐怕是来者不善了。”
    秋二奶奶也忍不住道:“就是。好说我们菡娘也是平国公府堂堂的表小姐,她即便贵为王妃,用这个‘传’字,也太过看轻人了。这是不惧跟我们平国公府撕扯破脸的意思么?”
    阮芷萱有些急了,拉着方菡娘的手:“小姑姑,这可怎么办?”
    方菡娘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没什么,不用担心。你们也说了,我怎么说都是咱们平国公府的表小姐,想来忠勇王妃再不喜我,也不能把我打杀了吧?”
    无非是受些折辱罢了。
    这话方菡娘没有说,她不想让大家为她担心。
    但她不说,安平翁主跟秋二奶奶又哪里猜不到?
    安平翁主定了定神,下了决心:“菡娘,我陪你一同过去。”
    秋二奶奶连忙道:“我也……”
    安平翁主截住秋二奶奶的话:“二弟妹,你在这里看着香香跟妙妙。”
    秋二奶奶一想,确实,两个孩子年龄都不算大,十一二岁,还是有人看着更好一些。
    秋二奶奶点了点头:“那好,我让星眸去给二伯婶回句话,让她再等会儿。”
    安平翁主叹了口气:“是得去说一声,世子那边也得使个人去通报一下。万一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应对。”
    方菡娘见府上为了她这般兴师动众,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太麻烦两位嫂嫂了。”
    “这哪里就叫麻烦了。”安平翁主回给方菡娘一个安抚的笑,“况且,菡娘的事,就是我们平国公府的事。你是咱们平国公府的小姐,咱们平国公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府上的娇娇女在外头受不明不白的委屈的。”
    “大嫂……”方菡娘心中的感动难以言表,她从前习惯了遇到事自己扛下来,后来有了姬谨行,姬谨行帮她过很多次,现在又有了平国公府在背后给她撑腰,方菡娘头一次觉得,其实老天爷对她非常不薄了。
    方菡娘定了定神,平复了下心情,漾出一个从容不迫的笑来:“那,一会儿就麻烦大嫂陪我去看看,忠勇王妃到底找我什么事了。”
    ……
    侍女领着安平翁主与方菡娘去了福安郡主跟忠勇王妃待着的那个小院子,在路上,那侍女见左右无人时,偷偷跟安平翁主与方菡娘透露了下:“两位也不必担心,太子妃娘娘那里,也有人去通禀了。”
    安平翁主点了点头,笑道:“谢谢这位姑娘相告。”
    侍女笑道:“太子妃与平国公府的夫人奶奶们情谊非比寻常,我们做下人的,自然也不能给主子添乱。”言下之意清楚的很,这都是因为太子妃跟平国公府交好的关系。
    安平翁主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领了这份人情。
    ……
    太子妃从忠勇王妃那里出去后,就直接去了太子在荟萃园里办事的书房。
    太子正在书房里罚姬天玮练大字。
    姬天玮昨夜调皮捣蛋,半夜出去说什么捉雪狐,爬到屋子顶上,把屋子的砖给踩塌了好几块去。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但昨夜偏偏朝中不少重臣权贵都在荟萃园前院里歇息,守卫的森严远非平日可比。这砖一踩塌,园里头巡逻的侍卫接着就把姬天玮当成反贼给围起来了。
    要不是姬天玮后头撑不住自报身份了,没准就被当成反贼给射成刺猬了。
    但这么一闹,也算是折腾了大半夜,太子早上知道了这事后,哈哈大笑许久,但怎么也得给朝中那些言官们个交代,于是就装模作样的罚了姬天玮一百张大字,算是一桩不轻的惩罚了。
    毕竟,很有可能成为未来储君的皇孙殿下,竟然在半夜的时候爬屋顶被当成反贼抓了,这传出去可不是件什么好听的事。
    姬天玮苦着个脸,悬着手臂练着大字,一边还死心不改的想跟他父王求情:“……父王,我都写了十张了。今早上打从一睁眼就没停下来过,你就让我歇歇吧。”
    太子躺在躺椅里,享受着难得的一刻清闲:“别想了,傻儿子。这也就是你父王我开明,只罚你一百张大字了。要是你赶上个严厉些的父王,现在说不定就要把你扔去西山军队里头去历练了。”
    一提起西山军队,姬天玮打了个寒颤,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继续练他的字了。
    姬天玮也是有一帮子权贵朋友的,他有个哥们,那哥们家里头也是世代勋爵了,他还是长房的嫡子,不出意外的话,日后家中的爵位也是由他来继承的。就是这么金尊玉贵的一个人儿,就因为逃了次课,跑出去跟他们打了次猎,这下好了,被家中的长辈知道了,当即就把那哥们给扔进了专门操练这些权贵子弟的西山军队里头去了。
    三个月后,那哥们从西山军队里出来,黑瘦的连姬天玮都认不出来。姬天玮给他接风,他见到肉跟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大口大口吃着,还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姬天玮被这一幕深深的给震惊了。
    从那以后,他一听说西山军队,就老实的紧。
    姬天玮老老实实的练着字,听着外头侍女跟太子妃请安的声音,面上一苦,飞快道:“父王,肯定是母妃来收拾我了。一会儿你可得帮我拦着啊。”
    太子呵呵一笑,并不理会儿子的求救。
    傻儿子,自求多福吧你。
    太子妃微微蹙着眉进来,见姬天玮在那边一副勤学苦练的模样在那悬臂练字,也没说什么,反而向着太子道:“殿下,臣妾有桩事要问你。”
    姬天玮这边连忙竖起了耳朵。
    太子坐直了身子:“夫人请讲。”
    太子妃叹了口气:“太子可知,今天一大清早忠勇王妃就按品大妆穿着凤冠霞帔过来了?”
    太子点了点头:“听他们说过了。夫人这是刚从忠勇王妃那回来?福安的情况如何了?忠勇王妃说了什么?”
    太子妃神情肃穆:“福安的情况还好,烧也退了,只是人还在昏迷着。忠勇王妃一开始以为福安在咱们这受了委屈,大概是想给福安讨个公道。可昨儿的情况太子也是知道的,福安一意孤行的非要回府,路上出了差池,这能算谁给她的委屈?老天爷吗?”太子妃顿了顿,“——这些也暂且先放放,臣妾想问问殿下,殿下可曾遣人去忠勇王妃那边报过信?”
    太子微微一愣:“孤没有啊。难道不是夫人派人过去的?”他话音顿住,立刻想到了,若是太子妃派了人过去的,那这会儿也就不会再特特问他了。
    果然,太子妃微微摇了摇头,神色更为凝重了:“昨夜福安高烧未退,哪里能去给忠勇王妃报信?——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到底是谁手伸得那么长,竟然越过了东宫的人,故意去给忠勇王妃报了这信?”
    太子没有言语,紧锁着眉头:“孤立刻派人去查一下——”
    这时,外头传来了侍卫行礼的声音:“见过谨王殿下。”
    太子神色一亮,提高了声音:“十一你来得正是时候,直接进来即可!”
    门帘晃动,姬谨行一身青色锦衣,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从外头进来了。
    他给太子和太子妃都见了礼。
    太子见着姬谨行倒是高兴的很:“十一啊,今儿你来得可真是巧。”
    听了太子这话,姬谨行面色未变,甚至眼都未抬一下:“皇兄,有话直说。”
    太子妃叹了口气:“福安的事你知道了没?”
    姬谨行微微蹙了蹙眉:“什么事。”
    太子看了姬谨行一眼,玩笑的叹道:“小十一啊,你可真是无情,好歹人家福安追着你跑了这么多年,你却一点都不关心人家。你那小心上人过来参加个宴会,你都不放心,还特特派了暗卫去保护她。说实在的,也就是像孤这般开明的兄长,能允了你这样的要求。”一边说着,一边还非常深沉的叹了口气。
    姬谨行依旧面无表情:“皇兄有什么吩咐就直说。”
    太子见姬谨行很是上道,也很满意,笑道:“就是福安昨儿受伤了,今天一大早忠勇王妃就过来了。可孤跟你嫂嫂,都没派人去通知过忠勇王妃这件事。孤想让你去查一查,到底是谁的手敢伸这么长。”
    说到最后,太子眼里厉光一闪,冷笑一声:“连孤这边的事都敢插手去管,想来孤这个位置,他说不定也很有兴趣的很。”
    姬谨行何等聪明,太子这般一说,他就知道了,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姬谨行微微点头,声音冷凝:“皇兄放心。”
    太子妃见这事太子交到了姬谨行手上,一下子就放心了。
    姬谨行做事麻利又妥当,这些年给皇帝,给太子,都办了不少不能宣之于人的暗事,此事由他接手,那是再妥帖不过了。
    太子妃的心也微微放了下来,终于有心情想起了儿子昨夜调皮捣蛋的事。
    太子妃冷下脸:“天玮,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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