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015  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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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迦南对收下岳鸣这件事改观了,因为她发现这个人确实用起来方便。自国企出身,很多门道里的鱼龙混杂他比谁都清楚,交给他去探路能省掉不少弯。
    岳鸣又刚得到宁崆的首肯,自然怀操着一颗鞠躬尽瘁的心。
    那天在宁崆家里吃饭,岳鸣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迦南信誓旦旦,只要她吩咐,拿命去办。
    戏演得也还不赖,旧恩怨摆烂在肚子里,知道一个字不提才是最妥善。
    适当装傻,才利于走长远。
    迦南当即没二话,就把农业局局长的任务交到了他头上。岳鸣的脸色在那一刹有点复杂,是喜也是忧,但结果是他只能笑嘻嘻地接下这烫手的山芋。
    A市是农耕大区,因为近两年和旅游业结合发展,带动当地经济上浮好几个点,但时逢疫情暂停了旅游对外开放,不仅是A市,全国各地都是如此,民生保障都成为难周全的问题;除了内部流通,A市还需保持向外输送农产品的任务量,对整个市农业局来说,压力是前所未有的。是压力,也是使命。吃的官粮,也要作用于人民。这是上至农业局一把手郑局长,下至给局长开车的司机都秉持的思想。
    这也正是山芋烫手的原因所在,这位郑局长,食古不化,油盐不进;要说现在这个体制内还有钱在手上都送不出的现代荒谬童话,他一定是位列前茅的主角;想要从他那儿通关系的人多了去了,没听说得逞的有谁。又或者是往死里瞒了。要找到下手的切口,难,难上加难。
    但岳鸣不傻。
    拿到这个任务的当天,他连夜搜集了资料,做了详尽的了解后,第二天上午便给迦南打电话,说民生项目想请教一下,不知道是否方便。或者什么时候有时间。
    迦南拒绝了,明确且态度坚定。
    在岳鸣眼里,迦南的冷漠将她对他的偏见,彰显无遗。
    岳鸣知道上次自己是冲动了,但最后也没伤到她,这笔账邬慈也已经要了回去,现在他被宁崆招致麾下,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搞得僵。而且他已经将口吻最大化客气有加了。
    “看来迦总还没解气?”电话里只有他们二人,岳鸣便不怕把这话拿到台面上来摊开讲。
    “上回邬慈那一出还不够?看来在正式达成盟友前,我得先负荆请一场罪。”岳鸣话里七分假意的诚,叁分冷讽。
    迦南对他话里的任何一个字都不感兴趣。
    负荆请罪什么的,没实用。她不需要。
    她掐断他正要往下说的话语:“在你要耽误他人时间之前,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上场演练。”
    “你什么都还没做,讨教什么?关键问题是你拿到的第一手信息又是什么。”
    话音落下。岳鸣那边被点醒,犹如大寒天里被从头到尾地浇了盆冷水。
    迦南想他的领悟还没差劲到听不懂这些,所以也不再多说,“别这么快让我第二次否决你。”
    电话挂断。
    岳鸣被点醒的,不是迦南方才那一番话里所说的,完全不是他陌生的,他怎么就给忘了。
    他苦涩又自嘲地勾起嘴角,手里捏着的文件早已褶皱得变了形。
    迦南说得没错,他不能给她第二次否定他的机会。
    *
    与此同时,邬慈也身兼重任,不比岳鸣的简单。
    A市农业生产总值占全市的最大比例,如今市区、县级、乡间都不乏以农业为主或附属的行当,经年累月的发展,越是占地偏远的地方,越是发展空间大,与工商发展相结合,可以说是锦上添花的助力。
    越是需求旺盛发展拔尖的行业,一项越注重质量和安全,质量指的农产品本身,安全指的是生产过程的把关。安全才是第一生产力。每年从上级干部下来视察的人,批次都勤,也细。没人敢在这上头犯纰漏。
    西郊有一处农场,是块肥田。在着手展开民生商业项目之后,必定只会是供不应求,而且也不能只延续一贯的传统销售方式,这块农场地理位置极佳,总面积近达到200公里,是目前国内屈指可数的大农场。以农业发家,但也不一定止步于农业。
    邬慈在电话里跟谢尧探讨的是,发展前景可以转型成投资区,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往经济开发区发展。
    这是个大前景。
    谢尧难得接到邬慈的电话,说了句没想到他也在涉猎农业,这块肉近来被人眼馋得很。
    邬慈没把现下的状况告知谢尧,谢尧知道保密才是最安全的状态,也自觉不会多问,只是需要提供帮助的时候,多远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再艰难都会。
    邬慈问了句还有谁。
    谢尧没答。
    相同的,谢尧也有自己的那一份密得守。
    邬慈明了。话题回到农场上,他想拿下西郊这片农场,越快越好。
    谢尧不是打击他:“有希望,但是快不了。”
    邬慈被现在的身份圈住,对于大范围的信息掌握有限,所以他需要谢尧那边传输些有用的消息。
    谢尧那边传来鼠标快速点击的声音,正在从资料库里调档,电脑屏幕上铺开了十六张分屏,来回切换,挑了些第一眼看去有用的文件读给邬慈。
    邬慈嫌太慢,后来转开了视频,谢尧一张张翻给他看。好在邬慈阅读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六十几页的文件半小时内搞定。
    “还有十份。”谢尧不咸不淡地提醒了一句,也就是说他还得远程替他翻页差不多五个小时才行。
    邬慈连嗯都没嗯一声,直接忽略掉他的半沓子怨。
    谢尧看了眼时间,马上过零点。照这样,他今晚的黄金睡眠时间就牺牲在这儿了。
    所以他也不完全闲着,一只手拉文件,另一只手刷手机,反正邬慈的阅读速度只会涨不会跌;恰好,他的速度只会快不会慢。
    “等下。”邬慈突然发声。谢尧沉醉式刷手机的状态被惊了一下,回过神来,以为自己翻快了,就又往回倒了倒。
    果然,邬慈看到了自己要找的:“就这里,停。”
    邬慈那边起身去找了纸笔,飞快将界面上的信息缩短记在纸上,越是被人淡忘的形式,越具有一定的安全性;比如说在如今信息技术统领的社会,所有痕迹都以互联网为载体,已经很少人会肯动笔和凭借记忆来记东西了。
    “下一页。”
    谢尧便滑到下一页,问:“找到突破口了?”
    那边传来急唰唰的钢珠摩擦纸张的声响,邬慈嗯出一声。
    谢尧看了眼时间,叁点。
    比预计中快了两成。
    等邬慈那边停笔,谢尧才说道:“总感觉你这次,比以往都拼。”但讲不出切实的原因,只是感觉这种东西,他向来准。
    邬慈不客气承下了:“当作是你在夸我。”
    谢尧可没这么好糊弄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跟谁混一块儿。”
    邬慈:“谁?”
    谢尧:“你上次让我查的谁?”
    邬慈没否认,也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谢尧提起呢,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稍作提醒,“你记得我跟你说查她资料的时候有多困难吧,纵观国内上下查过的人里,可没几个。”
    “谨慎行事。”
    邬慈默了默,说知道。
    谢尧看他的样子可不像是知道。
    但邬慈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谢尧只负责他的后勤工作,其余事儿他没那个能耐插手也没那个功夫。
    谢尧:“有事及时联系。”
    “嗯。”
    挂断电话后,邬慈查看了通话记录和未读的信息,都没有来自迦南的。
    自从昨天中午在宁崆那里分开后,他们便没有往来。
    虽然也没有什么必要紧急的事。
    今天他和岳鸣离开,岳鸣说的那番话,按理说岳鸣的话不入耳才正常,可他偏偏觉得卡心眼儿,像含了一口沙子。
    所以说,为什么今天他和岳鸣都走了,唯独迦南还留了下来。
    现在应该回去了?
    回去了吗?
    万一没回呢?
    他握着手机,不自觉踱了两步,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貌似有点迟了。
    也就一闪而过的想法,马上被他抛之脑后了。
    他发信息给迦南:在家了吗?
    睡了吗。
    没睡的话,打电话吗。
    迦南没睡,看着邬慈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蹭出头来,接连叁个问题。
    她发了个嗯过去。
    电话迅速响起。
    迦南未免觉得有点好笑,但接起电话时并未泄露丝毫痕迹。
    邬慈问她:“还没睡?”
    迦南不想理他的废话:“急事?”
    邬慈嗯了一声,急是挺急。
    迦南那边没说话,等着他展开说说凌晨叁点的急事。
    邬慈脑筋急转弯了几刹,说:“西郊农场的收购我有眉目了。”
    迦南听着。
    “那边农业附属企业多,就连资源开采的苗头也有了,是个很有潜力的经济链孵化地,但归根结底,还是农业居首要地位,那就离不开水资源的利用,我调查了,当地最有名也是最依赖的水源是在农场背后的那座水库,水养了当地百姓和企业,也是一项隐患,一旦水库出问题,类似决堤、泄洪,后果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而市局定期下人检查的记录也才一年几条而已,更别提理应列入重点排查名单里了。”
    迦南听得仔细,没成想邬慈的动作这么快,性子倒也这么急?
    结果是正向的。
    所以她暂不提意见。
    咧唇,看着窗外忽明忽暗地启明星,“说完了?”
    邬慈说得快,一口气把初步的见地都掏空了,不免觉得口干,“嗯。”
    “没了?”
    一句没了,揭穿掉他前面所有欲盖弥彰的铺设。
    他低声:“你在家?”
    迦南:“嗯。”
    “没在宁崆家。”
    与上个问题完完全全一个意思。
    迦南也还是应:“嗯。”
    邬慈觉得自己现在挺没什么男人面子的,但又觉得那口沙子吐干净了比什么都强。
    “就是想问这个?”迦南那抹笑意,还是绽出痕迹:“不觉得真有什么,也迟了么?”
    邬慈:……确实。
    迦南没笑他了,鲜少用这么认真但不严肃的口吻跟他说:“我跟宁崆永远不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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