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自己曲卷在窗台上的脚,内心就像躲避黑暗的孩子。
    他柔声问她怎么不说话了?
    很久很久以后,你还会把我的衣服送到洗衣店去吗?
    当然。
    很久很久以后,你还会因为我偶尔犯懒把我背在背上吗?
    当然。
    很久很久以后,你还会帮忙把我弄坏的窗帘修理好吗?她低着头问。
    很久很久以后,我还会把你弄坏的窗帘修好,会每天早上在你耳边大喊许戈快起床了,会在你和我冷战时撬开你的房间门,你如果表现得太过于可爱的话,我还会把你弄到旅馆房间去,即使你额头爬满皱纹时,哪怕你给我抛一个媚眼我都有可能随时随地光顾看你而一头撞到广告牌上。
    很久很久以后,我还会严厉禁止你逛公园时涂上口红,到时候你肯定会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都这么老了,这你就不明白了,不管你多老在我心里都一如既往的可爱。
    不是有句话那样说来着吗,心里想什么眼睛里就想什么,我眼里的你这么可爱,自然会觉得你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男人眼中也是可爱的,可爱到连和你逛个公园都提心吊胆。
    哇,哇,不得了了,厉先生今天太会说话了。
    你看你看,都再一次把她哄得红了眼眶了。
    天光呈现出鱼肚白颜色,天际尽头有一缕透亮的光,亮得就像是被雾气包围着的珍珠。
    被雾气包围着的珍珠渐渐焕发出耀眼的光泽。
    眼看天就要亮了。
    他站了起来说许戈我们回去吧。
    把手交给他。
    当他们走出咖啡馆时,无数的曙光已经渗透云层。
    曙光把整个广场染成珍珠白色,厉列侬身上穿的白色衬衫也是趋近于珍珠色,那是一种当月亮来到最圆最亮的颜色。
    这个时候许戈想起他那件很贵的礼服还放在咖啡馆里。
    我们不要去管它。他拉住想折回去的她。
    紧紧握住她的手,沿着古老的街道一直往着广场。
    广场上有数十只鸽子悠然漫步着,在等待游客给它们带来可口的早餐,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家兜售饮料纪念品的小商铺刚刚开门。
    停在那家小商铺前,他和她说许戈你去给我买一瓶水。
    答应得很欢。
    能不口渴吗?
    厉先生可是和厉太太说了一夜的情话,都快要把一生的情话说完了,就不能留着一些等以后慢慢说吗?
    拔腿就想往着商铺方向,可
    内心暗暗窃喜着的,你看你看,她也只不过是去买瓶水,他就舍不得了,这又是一个厉先生被厉太太迷得神魂颠倒的征兆。
    黎明之下,珍珠白的天色下,他凝望着她,用一种极为专注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她便会消失不见。
    假装很是不耐烦的样子:我去去就来。
    嗯。
    应答着,可是他手还是没有放开她。
    眼看得意洋洋的笑容就快要来到她嘴角了。
    顿脚,他这才放开她。
    转过身时,笑意就如此的迫不及待,放任它们分布于她的脸庞上,眉梢、眼眸、嘴角,假如头发也有表情的话,想必它们一定也是花枝乱颤着的。
    广场角落的那家杂货铺距离他们也不过是几十步的距离而已,一个发愣之间的时间而已。
    站在红蓝白三色的遮日棚下,等待着杂货铺老板给她拿水,在等待的光景中忍不住回头,一回头又开始眉开眼笑了,阿特还在哪里呢。
    恋恋不舍回过头来,猝不及防间许戈触到那只手递给她水的手手背上纹着一面墨西哥国旗,不知道为什么手一抖。
    手抖间衣袖擦过柜台,把柜台上的一枚硬币扫落在地上。
    圆形的硬币掉落在她脚下,一直在转着圈。
    一直在转圈的硬币让许戈脑子有了短暂的昏沉,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很烦躁:快停下,快停下。
    终于,硬币停下了。
    弯腰,捡起硬币,把硬币交还给杂货店老板,一切好像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杂货店老板有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
    接过水,转身,许戈心里模糊想着,冲着手背上的那个墨西哥国旗纹身,这家杂货铺应该是墨西哥人开的。
    墨西哥,墨西哥
    走出那片红蓝白三色遮日棚,有一抹苗条高挑的倩影挡住了许戈的去路,也挡住她去找厉列侬的视线。
    心里莫名其妙又开始烦躁开了,许戈抬头。
    触动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穿着制服,制服上印有墨西哥机场服务人员的标志,就那样一动也不动的注视着她。
    那目光奇怪而诡异。
    心里那个小小的声音在对高挑女人叱喝:快让开,快让开。
    穿着墨西哥机场服务人员制服的女人没有说出任何话,只是把一样东西交给她,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富有节奏。
    咯噔、咯噔、每一下都在配合她的心跳节奏。
    远去、消失。
    低头,许戈看到放在她手掌上的东西,那是一部手机,那部手机和把手机交到她手上的女人一样,有着一副似曾相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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