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扬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没再提刚才的事,问道:“你找我有事?”
    东小北说:“那个……我就是想问问您在黄石县调查的结果。”
    张清扬说:“这里的农民被骗了!”
    东小北点点头说:“你现在知道还不算太晚!”
    张清扬疑惑地盯着东小北,说:“你这次到黄石县到底为了什么?你是不是之前就听到了一些风声?”
    东小北摇头道:“我……就是来随便看看……”
    “你敢说之前什么也不知道?”张清扬逼问道。
    “好吧,我承认。”东小北扮了个鬼脸,“报告张书记,我确实听到黄石县的农业公司有问题,还有就是出租车司机强奸女承客的情况,就想过来看看。”
    张清扬气道:“那你来之前来何不通知我?”
    东小北无奈地说:“拜托,您可以不尊重我,但是不能不尊重我们记者这个行业吧?”
    “你算哪门子记者,你现在是作家!”张清扬笑道。
    东小北理直气状地说:“我还是记者啊!您也不想想,我发现了问题,可是又没有看到实际情况,如果没有证据就向您汇报,您多半不会重视吧?”
    张清扬一时无话可说了,东小北说得确实有道理。想了一会儿,他狡辩道:“那我现在人已经到了,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农业公司有问题?”
    东小北得意地笑了,接着说道:“有些事需要眼见为识,您自己得到的消息比我汇报更真实吧?”
    张清扬笑了,说:“鬼丫头,我说不过你!”
    东小北说:“农业公司的问题好查,不好查的是农业公司的问题这么明显,为何县里不调查呢?”
    “哼,农业表面上是州里领导,但是很明显发展到黄石县,它已经成为了黄石县的‘国企!’你说是吧?”
    “没错,您说得有道理!”东小北点点头:“那出租车司机强奸女承客这件事……怎么办?”
    张清扬笑道:“您那个叫强奸未遂!”
    东小北气道:“我没说自己,而是别人!”
    “有证据吗?”
    东小北气馁地摇摇头。
    张清扬说:“你要是那天真被那个了,我们就有证据了。可惜……”
    “喂,我知道您官大,可是……也不能咒我吧?”
    “呵呵,和你开个玩笑。”张清扬拍着她的肩膀说:“你放心吧,等我在这里了解得差不多了,就替你报仇!”
    东小北说:“好吧,我等着你!”然后又问道:“我有个提议。”
    “说吧。”
    “因为我的亲身经历,我想写一篇这方面的文章发出去,您怕不怕给省委抹黑?”
    张清扬低头想了想,黄石出租车司机强奸女承客这种事一但刊发,确实会令省委省政府感到压力。但也不是没有好处,如果黄石县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办呢?想到这里,他便说:“好吧,随你吧,国内有新闻自由,我要尊重你的职业!”
    东小北冷哼一声,说:“您是想到了好办法吧?”
    张清扬瞪眼道:“少没大没小的!”
    “您睡吧,我走了。”东小北得到了满意地答复,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张清扬摇头苦笑,他很佩服东小北的勇气,现在的记者有很多都是靠着卖文赚钱,有时候发现了一些问题,就会主动联系当地的政府,随后得到一些红包了事。可东小北仍然坚守着职业操守,这很难得。
    更难得的是,她在面对高官时仍然保持本性不变,这就实属不易了。换作一般小记者,见到省委书记还不是满脸讨好?而东小北仿佛没把他当成省委书记,只把他当成了一位长者,这种感觉让张清扬心里很舒服。整天混在官场,已经腻烦了别人总对他低声下气的。
    张清扬又坐在桌前看材料,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想到了程建设,不知道段秀敏调查到什么地步了。
    “嗯,找到了?好,你现在就向我简单的介绍一下。”
    张清扬一大清早就接到了秘书万捷的汇报,万捷称已经找到了黄石县农业公司的组成结构。
    万捷捏着手里的文件,说:“情况是这样的,通过我了解,发现黄石县的农业公司是由县委县政府操办起来的,县委书记出任董事长,县长出任总经理,下面四个镇分别成立四个分公司,镇领导便是农业公司的负责人。”
    “请没请外人?”
    “没有,县里的领导都把位置占满了!这与您的要求不符,您的要求是农业公司必须与政府独立,可是他们……”
    “嗯,还有什么情况?”
    万捷说:“另外,省里分配到黄石的大学生并没有进入农业公司,而是在县委办及各局任职。”
    “瞒天过海!”张清扬怒道。
    万捷没有说出自己的判断,只是说:“张书记,跟据材料显示,黄石县的新农业进展情况很顺利,农民们都很乐意加入组织,全县所有农民全部加入了公司,成为正式员工!”
    “所有农民都加入了?这是官方报导吧?”
    “是的。”
    “他妈的不要脸!”张清扬忍无可忍地骂了脏话。
    “那……还有……”
    “怎么了?”
    “林秘书长向我打听您的行程,我没说。”万捷小声汇报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做得对,那就先这样,有事随时向我汇报。”张清扬放下手机,一脸愁容。
    李钰彤进来叫张清扬吃饭,他答应了一声,头也没抬。李钰彤又补一句:“大家都在等你。”
    张清扬看了眼李钰彤,这才起身来到餐厅。李雪松关切地问他昨夜睡得好不好,李春楠的母亲又给他盛了米粥。张清扬和大家打招呼,然后问李雪松:“李大哥,你在其它村子有没有熟人?最好偏远一点,但能反应出黄石县的农民本色的村子。”
    李雪松想了想,说:“您是不是想到其它地方调查?”
    张清扬点点头。
    李雪松兴奋地说:“有是有,就是有点远!从我们村往北走,翻过大山,再走四十里,就是松林村。”
    “他们有农业公司吗?”
    “有,他们的地还多呢,那边我有几个铁哥们,都是种地的!”
    “好,你今天要是没什么事,就带我们过去如何?”
    李雪松笑道:“没问题啊,我正想找几个哥们喝酒呢!”
    张清扬说:“行,好酒管够,我要去那边了解情况,多走几个地方。”
    “那就吃吧,吃完我们就走,早去早归。”李雪松说道。
    吃完早饭,张清扬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先回到房间给段秀敏打去了一个电话。他笑眯眯地问道:“段书记,怎么回事……还没有消息吗?”
    段秀敏苦笑道:“情况有变,我现在没有调查清楚,不好向您汇报。”
    “又有变化?”
    “是的,又有变化!”段秀敏叹息一声,“张书记,我昨天不是向您汇报查到两张程副主任所写的纸条吗?”
    “对,怎么了?”
    “秋红承认上面的签字确实是程副主任的,不过内容是她模仿程副主任的笔迹后填上的,这件事……还真不好说。”
    “秋红说的话是真的吗?”
    “从她说的家里又找出了好几张这种空白字条,没写内容的……”
    “什么?”
    “后来我又问过主管那些项目的公司,他们承认确实没有得到程建设的亲口暗示,他们就是看到字条,决定卖程副主任一个面子。”
    “那他们收了经久公司的贿赂了?”
    段秀敏苦笑道:“我忘记告诉您了,这些企业的前身虽然是官企,但是现在基本上可以说是私企,他们手中的项目和政府也没半点关系,他们之间……”
    “也就是说完全是商业行为?即使程副主任参与了这件事,也只不过利用了商业规则?”
    “嗯,也可以这么说,反正我们纪委管不着人家!”
    张清扬不解地说:“那我就更不懂了,经久公司虽然现在是房地产公司,但主业还是建筑,他们想得到其它公司的建筑项目,干嘛要抬出程副主任,自己联系不就得了?”
    段秀敏解释道:“一开始我也奇怪,后来经过调查才明白,那两家企业的董事长都是聘请的省里退休干部,所以……您懂的。另外,经久公司在行内发展不算太快,因此就想走走关系。至于说他们拿到项目后给那两家企业的负责人送点好处,也算情有可原,我们管不到啊!”
    张清扬激动地说:“那程副主任是清白的?”
    “不好说。”
    “为什么?”
    “因为秋红的那笔巨资仍然来路不明,能证明是从公司账户出去的,平白无顾得了那么多钱……这说不通吧?”
    张清扬点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这件事……还是要查!”
    “是的,我第一次碰到这么乱的案子,所以也就没向您汇报,想有了结果再说。不过人是不能再关着了,我们没理由,已经放回去了。”
    “是啊,那就抓紧调查吧。”张清扬说:“现在来说,程副主任暂时是安全的,我建议你没事可以同他聊聊,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嗯,这到是一个好主意。”段秀敏露出了笑容。
    “好吧,我还有事,先挂了。”
    “张书记,您何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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