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攸宁讲那些的时候没有诉苦,一个字都没说她过得多辛苦什么的,连两人此前两世相处的过程都是一带而过,更多是吐槽游戏挺坑的,以及自己一度很蠢,她把苦难当乐子讲,这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对方身上学来的风格。有时间讲自己有多惨,还不如多剥个龙虾吃,在乎什么尴尬。
    人生历程过于苦逼,一贯把苦难当乐子对待的李准辑,能从她的那些嬉笑怒骂里提取出关键词,那些加诸于她身上的凄惶不安,他都能听得出来。听出来了,会心疼,会怜惜,怎么都不会尴尬。
    可正事聊完了,龙虾壳也都收拾进外卖盒里,连餐桌都擦过了,接下来好像不管做什么,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夏攸宁,手上缠着一张餐巾纸,搓成条,揉成团。
    她之前还能随口说一句,“龙虾尾换女朋友”,现在啥都说不出来,不知道从哪说起,也不知道目前两人到底算是什么个情况。
    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出来的李准辑,把水杯放在她面前,人顺势就站在她身前,虚倚着餐桌,低头看她,问她想不想先休息,一切等明天再聊。
    “你可能需要消化一下我是记起了一些事,但我并非你记忆中的人。以及,还需要再考虑考虑,一粒虾仁就把自己卖了,是否过于草率。”
    把虾仁怼过去的时候,夏攸宁从未想过是草率还是慎重,被这么一问,她感觉自己挺草率的,“在我要不要回去思考之前,你要不要给我个提示,你是打算走悲情男二路线吗?”
    李准辑微愣,求教,“什么是悲情男二路线?”
    “就是为了女主幸福什么都能干,参考对象..”夏攸宁指着自己,“我之前走的就是悲情女二路线,自以为是的想着只要你过得好,我们可以做个陌生人。”
    勾起嘴角的李准辑知道她什么意思了,试探着伸出手,摊开掌心,等着她的回应。夏攸宁也带着一些试探,缓慢的抬起手,把手搭在他的掌心里。
    两人都没有用力气,都没有做出一个“握”的动作,就只是掌心贴着掌心,还是虚虚的贴着。
    抬起另一只手的李准辑按着胸膛,对她说,“这里告诉我,我应该这样..”碰触她的手掌微收,握住了她的手。
    他按在胸膛的手上移,食指点在太阳穴,“这里却告诉我,我应该这样。”松松握住的手逐渐收紧手指,扣住了她的手。
    弯腰徐徐靠近他的李准辑在相对安全的距离停下了,没有刻意创造任何暧昧,他拉着她的手,让她的手背贴在自己胸膛,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她,“可我现在判断不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为你好。”
    “为你好,到底是走开还是牵住你的手,应该是你说了算,你决定。你的决定需要时间,只要你想清楚了,决定牵着我的手往前,那我不会后退一步。你确定,你现在就要决定吗?”
    夏攸宁没有丝毫要退缩的迹象,直直的与他对视,她许久许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的看过他,以至于她怀疑自己看他的视线会不会有些恐怖,贪婪的恐怖。
    感受不到恐怖的李准辑只能感受到,“你这么看着我的话,我可能会走悲情男二路线。”
    眼睑微颤的夏攸宁扭了下被他按住的手掌,五指穿过他的指缝一把扣紧,表达她的拒绝。李准辑愣怔片刻,眼尾荡起笑纹,抿唇压下笑意。
    “攸宁,我不是你眼睛里想看到的那个人,哪怕我记起了一些,我也不是他。如果你想在我身上寻找那个人的影子,那我必然会走悲情男二路线的。”
    主动与他十指相扣的夏攸宁垂下眼睑,也松弛了扣住他手的力道。李准辑却收力攥住了她的手,他是不可能成为谁的替身的,什么一二三号都不可能,但他也不会放开她的手。
    “所以我说,你需要时间考虑,认真考虑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或者考虑接受一场属于我的追求。”
    夏攸宁理解不了这句话,你都已经牵住了我的手还说什么追求?可这话让她不自觉想起来,在第一世,她向他告白时,这个傻子说,我把你当粉丝。
    都已经是第三世了,夏攸宁不会再误会这个人是否是个渣男发表什么备胎宣言,她选择直接问,“你想让我拒绝还是接受?”
    “我想让你的眼睛看到的只是我,现在的这个我。”李准辑边说边靠近她,缓慢,克制,却不曾停下,直视她的眼睛,一点点贴近,近到她闭上了眼,他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龙虾壳是已经装盒入袋,塑料袋都已经打上结。十三香的味道却霸道的很,充斥整个餐厅。
    满是烟火气的一个眉心吻,一点都不玄幻,反倒有了饮食男女的平凡。
    “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一晚,夏攸宁睡得很好,一夜无梦到天亮。她以为她会睡不着,纠缠数十年的心魔一朝散尽,怎么可能睡得着。
    可她就是睡着了,连梦都没有做,睡得很是安稳,醒来都有些恍惚,不止今夕何夕的恍惚。
    这一晚,李准辑没睡,他做了很多事,联系了很多人,一直折腾到天色泛白才眯了会儿,又被闹钟吵醒,起床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夏攸宁收到两条短信。一条是“早安”一条是,要一起吃早餐吗?
    新的一天,夏攸宁洗漱好连妆都没化卡了个鸭舌帽就出门,脑子里都没想过要不要打扮的漂亮点,就这么跑去了约她吃早餐的人的房门口,按响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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