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小声,这种人一看就不像是会放人一命的样子。
    你放心, 我懂的,苏息辞语气和善道,我也想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他是不是对「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有什么误解?吴鸣轩心里惴惴不安, 觉得自己的小命随时因为他的一个不开心而丢了。
    这种人该去精神病院关着才对!他愤恨地想着。
    把消息透露给他们吧,苏息辞把相机轻柔地放在桌上,站了起来,不妨大胆地说,就是我抓的人,他们大可来找我,我给他们三天的时间救人。
    吴鸣轩见他要走,终于松了一口气,可那双脚刚在经过自己身前,就停住不走了。
    抱歉啊,用这样的方式跟你交朋友,刚才吓了一跳吧?我也想平和一点的,只是,苏息辞嘴里的话,又变得飘渺空洞;
    他们剥夺了我成为一个正常人的机会。
    自己的车停在小区楼下的地下停车场里,苏息辞拎着钥匙穿越一辆辆车边,临上车时,眼睛在四处瞄了一圈,若无其事地上车。
    轿车缓缓驶出小区,并入外面街道的车流中,刚刚过了下班的高峰期,此刻路上的车没有太多。
    苏息辞的车七拐八绕,一个晚上转了好几个地方,这才回到了庄园。
    停在值班室边,他落下车窗问里面的人,怎么今天没看到王隋?
    哦,他今天轮休,回家了。
    他家不是就他一个人,平常也没见他回家。
    苏管家什么都知道啊。安保立刻道,我就说呢,刚才他还在这,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还以为是回家了,没准是帮萧哥跑腿去了。
    苏息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值班的安保面上讪讪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宫燃说要保护他的安全,让萧群分配一堆安保守在他身边,苏息辞以绝对不会出庄园为理由谢绝了。
    前天他去「看望叔叔的孙子」,萧群临时分配的人手转眼就把人给跟丢了,事后还瞒着不敢上报,被南宫燃按头怒骂了一个多小时。苏息辞去书房跟他说自己不喜欢一堆人跟着,这才平息了他的怒火。
    但今天他出门,明显是被人跟踪了。
    这是明的不行,转为暗的了?
    萧群这回还学聪明了,把王隋这个「关系户」派来,苏息辞要是想追究,总不能连累自己的人。
    可惜,他对王隋的了解还不如这些同事,更别提有什么关系了。
    苏息辞戴着口罩,和善道:等会儿王隋回来之后,跟他说一声,明天来找我一趟。
    轿车在花房门口停下,下了车,他遥望不远处庄园里的星点灯光。
    那么明亮,干净,温暖。
    他和南宫燃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拎着车钥匙,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换鞋,苏息辞的手机震动起来。
    少爷,这么晚了,有事么?
    慵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刚做完笔录,现在有点饿了,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少爷,您忘了您还在生病么?怎么装得这么不敬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失望道:对,我还在感冒,火辣辣地疼,不能吃。
    那脸,没小十天口罩是摘不下来了。
    正要挂电话,那头又道:要不要出来一起散个步?
    苏息辞有些踌躇,今晚不小心揭开了尘封已久的伤疤,他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独自去将它们重新打包起来,遮掩在温柔的外衣下。
    今天然然还没有遛,正翻箱倒柜准备拆家。他找到了一个理由。
    苏息辞一秒识破他的谎言,然然这时候已经睡下了。
    边牧小时候会比较调皮,但很聪明,在他有意无意的训练下,生活作息相当规律。
    今天然然想你了。
    哪个然然?人还是狗?
    两个。南宫燃道,来吧来吧,反正待在花房那边也无聊。
    您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他都还没进门五分钟。
    我在书房阳台。
    苏息辞抓着手机走出房门,成排的路灯一路闪耀成星点,指引他的视线到昏暗的庄园二楼。
    眼睛模糊能捕捉到,一个人影在向这里疯狂招手。
    看到我了吗?
    嗯。苏息辞笑了起来,请等我一下。
    他把门重新关上,沿着小路慢慢走,南宫燃从楼上下来,耳边能隐约听到对方衣料的摩挲和浅浅的呼吸声。
    一声幼犬的哀叫响起,苏息辞道:您别为难它了,让它睡吧。
    它这是不满我亲它,亏我平日里能给骨头绝对不给肉,能跑绝对不让它趴着,就养成了这么一只白眼狗,以后还帮它找什么小母狗,当个小太监算了。
    然然不满地嘤嘤。
    苏息辞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们去哪儿逛?他的话像晚风中的月色一样柔软,不安和郁气不知不觉被一吹而尽。
    等等,我就下来了。
    手机里的声音由小及大,从听觉变成了视觉。
    南宫燃从庄园后门出来,手指撩撩头上的棕色短发,拿着手机深情款款地迈着模特步向他走来。
    苏息辞知道他这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现自己的帅气,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笑。
    没点大病谁半夜三更这样走路。
    南宫燃见他笑得连口罩都挡不住,奇怪道:你笑什么?
    没,他把笑憋回去,隔着手机,望着眼前的人,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把话传到他的耳边,少爷今晚特别帅。
    啧啧,又一个男人折服在我的魅力之下,该怎么办才好。南宫燃一脸苦恼,眼神却明亮得耀眼,这样吧,亲爱的苏管家,我勉为其难给你个接近的机会。
    月光下,苏息辞慢慢走近,轻声道,少爷,这样算不算近。
    我想更近。南宫燃拉住他的手,顺势搂住他的腰,放心大胆点,不靠近我怎么得到我。
    苏息辞一头砸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他脖子一口,隔着口罩,连个口水印子都没留下。
    他轻吻了一口头顶的发旋,嗯,洗发水是栀子花味道的。
    走,散步去。苏息辞反手主动握住他的手,满脸通红地拉着他往前走。
    我还想知道你沐浴露的味道。
    想都别想。苏息辞转身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好吧。霸总可惜道。
    两人十指相握,在静谧的草坪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夜色掩盖了很多彷徨与焦躁不安,也增添了许多怦然心动。
    刚才您做什么笔录?成风调查员过来了?
    对啊,就是那个想借调查案子故意污蔑你把你吓一跳后再趁机约你喝咖啡的那个成风。
    您怎么还记着。他头疼道。
    你的事情我都记着,南宫燃委屈道,比如你现在用尊称「您」称呼我,想跟我拉开距离,这种事情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苏息辞微愣,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语气的细微变化。
    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南宫燃一脸无所谓道,现在心情好点了没有?我是不是又可以成为你的亲亲好老公了?
    苏息辞忍俊不禁,一双狭长的凤眼迸发出无数温柔的星子,一直都是。
    在他面前,谁能做到一直沉湎于自己的悲伤中。
    他停下脚步,抱住了人。
    原来有人帮你疗伤,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这些人伤害不到你的,放心
    成风调查员找你做什么笔录?苏息辞问。
    两人在夜色中慢慢地走着, 南宫燃与他十指相错交握,道:上次在司徒大厦,他们还找到了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查理他是我手下办公室里的一个助理, 长得还挺像麦克斯的他出现在司徒瑟的办公室里,这点很让人怀疑。于是他们去调查了一通,发现这人和司徒瑟手下一个亲信有长久而隐秘的交易往来,所以推断这人是司徒瑟派到我公司的间谍。
    苏息辞眼里有些惊讶,司徒瑟的间谍, 那不是很多消息都会被他泄露出去?能追查到然后告他么?
    都是前几年的事情了,证据很难找,我也在配合成风那边的工作, 希望有所进展。
    如果查到什么,查理会不会蹲大牢?
    他肯定是会的, 泄露商业机密也是犯罪。只是,司徒瑟做这类事一向得心应手,就算知道是他指使的,估计也没办法直接给他定罪。想到这个,南宫燃的话里就带了几分感慨。
    这种人, 只会用卑劣的手段做出蝇营狗苟的事情, 永远上不了台面。他一向看不起这类人。
    苏息辞有些沉默。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这些人伤害不到你的, 放心。南宫燃道,我之前没跟你说而已, 那天在司徒大厦里, 查理身上发现关于你的一些证据, 他自己也一口咬定是你, 成风还想把你带去问话, 这些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污蔑。司徒瑟能一手要人命无赖你,我的律师团队难道就是吃素的。
    苏息辞想起了那晚司徒瑟的话,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就把这桩人命污蔑到他的头上。
    这个司徒瑟,实在是烦人至极。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洛伦茨接到吴鸣轩的消息后,和手下在罗菲庄园外愤愤蹲守了三天,想寻找突破口,但庄园保卫措施相当完善,他们也无可奈何。
    正当他们心中焦躁时,第三天半夜,一辆黑色轿车从庄园的山坡上缓缓驶下来。
    洛伦茨,你看。手下兴奋地扯着他的手臂。
    过了门禁,轿车下了最后一段缓坡,驶向他们前方的马路夜色中。
    是少爷!后座一个人兴奋地开口,他看到前面那辆轿车的后座上一个嘴巴被绑的人朝他们摇头。
    这车要带人去哪儿?
    追上去看看。洛伦茨道,抖落手里的烟,吩咐开车的人。
    车后座拥挤地坐着四个人,此刻纷纷望向前方,还有一人坐在后窗边朝前方射击。
    两人你追我赶,很快到了城里,深夜街道车辆和行人不多,黑色轿车比他们更懂得城里的交通,好几次七拐八绕几乎要险些跟丢了,那辆轿车又幽灵般地出现。
    越野车跟随黑色轿车前后脚进了一处无人加油站,洛伦茨挠挠光头,招呼后座四人跟他们一起下来,从三方慢慢包围过去。
    黑色轿车里只有一个被绑成粽子的简遥,洛伦茨几人欣喜地去给他松绑,却突然听到自己越野车那处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惊叫。
    啊
    刚才他们的停车角度很巧妙地避开了摄像头,在角落里反而更有利于苏息辞动手。
    这一声惊叫过后,那人再也发不出声音,手脚四肢鲜血汩汩直流,却又没死,哀戚绝望地看着他们这处。
    苏息辞干脆利落地把人拎到副驾驶座上,越野车一声轰鸣,往加油站外开去。
    快,坐上去追!几人叫嚣着上了苏息辞的车,扭动钥匙往外赶。
    不,别去追。撕开嘴上的胶带,简遥第一句话这样说。
    不追能行吗!少爷,你确定要这样说?你被抓了我们都在想办法救你,他被抓了难道你见死不救?洛伦茨怒道。
    可是,少爷他手下为难地看着简遥,又看看洛伦茨。
    要是没有我们在,他算什么少爷!洛伦茨怒道,再开快点,不能让他跑了!竟然这样耍我们!
    这一路有监控。
    司徒瑟说了,明早帮我们安排回国的私人飞机。洛伦茨道,现在尽管去追,我们已经折损了那么多兄弟,不能再有人员伤亡了。
    饿了好几天的简遥此刻虚弱至极,他想开口阻止,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可怕,他们见过比苏息辞更加丧心病狂的人。
    但他心里总隐隐感觉不对劲。
    越野车在城里的街道转了几圈,没有丝毫减速地冲进一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直接撞破了升降杆。
    洛伦茨的车紧随其后,看也没看跟着冲进停车场,绕了一圈,这才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自己越野车的存在。
    他们急忙下车,这回有经验了,六个人分成两组,三人去查看,留下三人在黑色轿车上。
    不知道伤势怎么样?说实话,我一直都赞同你的话的,少爷。轿车里,一个手下手指烦躁地点着方向盘,对简遥道。
    洛伦茨在你不在的时候真把自己当老大了。另外一个人道。
    简遥此刻身体各种难受,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环境让他想到了在庄园地下室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
    恐怕,他以后再也无法忍受一点点黑暗了。
    这些事情,等回去再说。简遥淡漠道,回忆起刚才庄园里发生的事情。
    苏息辞着急忙慌地开门把他拖出来,一路小心翼翼地带他上车,似乎在躲避什么人的追踪。
    难道是把自己囚禁起来的事情被发现了?所以转移地点,尔后被蹲守在庄园外的手下碰到,从而展开这场激烈的追逐?
    你们怎么会在庄园外?简遥虚弱地问。
    有小道消息,结合你之前在庄园里当卧底,自然而然想到了。简遥身边的手下随口道,又问前排的司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他道,你不要下车,我有点怕。
    可我真的听到有声音。那人皱眉,别说话。
    四周安静下来,在静谧的空气中,他们的后备箱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嘀嘀声。
    这是
    后座上的人急忙下车,翻开黑色轿车的后备箱,成排的炸药映入眼帘,塞了满满整个后备箱。
    快
    「跑」字还没说出口,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开口说话了。
    一声惊天巨响从大厦的停车场处响起,节节往上,整栋大楼顿时矮了一角,往下塌去,激起粉尘无数。
    王隋坐在宿舍里喝着啤酒,舍友一进来,就看到一地的花生壳和易拉罐。
    你能不能讲点卫生。舍友不满道,你这段时间不是负责保护苏管家的安全么,怎么今晚在这里?
    房间里的液晶电视上正放着娱乐新闻,声音一下子被盖了过去。
    放心,他在花房那边呢,庄园里能出什么事情。王隋自傲道,前两天苏管家觉得我太辛苦,说之后可以对讲机联系,只要他出去,也会知会一声。
    你最近有看到简遥吗?舍友问。
    没有啊。王隋奇怪道,你问他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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