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堰。
    余遥在心里深深地谴责了一下自己。
    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不,男朋友刚背叛了你,所以你是刚失恋的人,不要瞎想瞎闻。
    她很快镇定下来,等方堰整个人挪过来,半压在她背上时,摁着床沿想站起来,膝盖刚用力,又跌了回去。
    方堰匆忙间空出一只手扶着床,有些担心问:我是不是太重了?
    余遥眨了眨眼。
    方堰似乎对她的实力不太了解,你顶多一百多斤,我平时训练抗的麻袋都不止这么点重量。
    这是实话,她有想过打职业搏击,所以在训练上很用心,经常拖着百来斤的车胎跑步,方堰这点体重真的没被她放在眼里。
    不是这个原因。她直言:你这个姿势我不太顺。
    可能是有些生分,也可能怕她背不起,不敢用力,方堰只虚虚靠着她,没有完全上来。
    本来起步的时候就难,他还添乱,当然起不来了。
    余遥回头看他,你再上来一点。
    身后滞了一下,有一种空气突然安静的感觉,过了片刻才有人往上挪了挪,大概因为体力不支,动作很慢,一次一点点的小幅度,过了一会儿才整个人伏在她身上。
    余遥又试了一下,这次就很顺手,只起步时有些艰难,过了那个坎轻轻松松背动,没有半点障碍的到了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余遥刚要用脚去踢开,方堰已经主动伸出手把门打开。
    他身上没力气,那手只短暂的动了两下后,重新软软垂在她胸前。
    余遥侧过身走出来,下楼梯的时候胸前那双手忽而紧绷。
    他又开始疼了。
    刚刚余遥就注意到了,方堰可能是阵痛,状态好的时候能说上几句话,状态不好整个人都蜷缩着,很难受一样。
    余遥从小身强体壮,很少生病,大姨妈也没事,所以不太能了解这种疼痛,倒是有一次和闺蜜在街边吃小龙虾喝凉冰啤,闺蜜不幸中招。
    都是女孩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闺蜜疼就直说,哪不舒服也会告诉她,比方堰好伺候许多。
    因为刚过去没多久,余遥还记得症状,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脱水严重,肚子疼到站不起来。
    感觉方堰和闺蜜那时候有点像,脸色发白,流冷汗,失水过多的样子。
    应该就是吃坏了东西,因为他自己说的,喝了那瓶看起来很普通的饮料后变成了这样。
    江明溪只是看中了人,想对他做些什么,并没有要他命的想法,就算在里面下了药,也就是普通的安眠药,或者网上买的迷.药吧。
    药过期了?
    余遥猜不到里面的渊源,只尽量走稳一点,轻一点,不颠着他。
    她还记得,半年前她载闺蜜去医院的时候,怕出事,车开的又急又快,每次颠一下,过一次减速带,闺蜜都大吼大叫,说她谋杀。
    所以颠簸会加重疼痛。
    余遥身子半靠着墙下的楼梯,虽然已经努力轻缓,不过她还是注意到,每一回脚落地,胸前的手,指尖都会颤一颤。
    他很疼很疼。
    余遥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脚底下不自觉加快了速度,很快到了江明溪别墅的门口,她的车停的有点远,余遥把人放下来,暂时坐在两旁的花坛上,自己去将车开过来。
    特意掉了个头,副驾驶座正对着方堰的方向,她技术还行,小破车几乎就停在方堰脚边。
    余遥下了车,绕过车头去花坛那边,方堰还在难受,一双手臂叠起,压在膝盖上,脑袋深深埋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头顶。
    黑发又细又柔,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说起来这个姿势,很适合公主抱啊。
    她还没有试过对男人公主抱
    余遥先去把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方堰可能听到了声音,支起上半身。
    噫,又不适合公主抱了。
    余遥走过去,自然地伸出双手,穿过方堰臂下,将他半抱起来,往车里塞。
    方堰身子坐进去,一双长腿还挂在外面。
    余遥矮下身子,勾起他的膝弯,将腿提起放进车内。
    他现在这副样子,能帮他做的,余遥都会尽量自己来,不让他动手,所以安全带也是她系的。
    她一只脚踩在车沿,拉着安全带绕了方堰一圈,扣进底座上。
    想了想,将座椅稍微放下来些,让他可以半躺着。
    生病的时候躺着绝对比坐着舒服。
    余遥弄好他才关门上了驾驶座,开着车离开。
    走之前特意看了一下,江明溪的车已经不见了,他摔成那副狗样,肯定也要去医院吧。
    不回来清理证据,七八成是去医院,可别那么凑巧,让俩人再见面。
    不,最好还是在一个医院,只要渣男没有叫人来,她还是很有信心打他一顿的。
    余遥深踩油门,刻意避开坑坑洼洼的小道,走大道,一路疾驶朝医院的方向而去。
    半路上一直注意方堰的情况,他被冬末穿的大衣裹着,车内也是封闭的,比在屋里和外面暖,所以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说明保暖有用。
    余遥手扶在方向盘上,指头点了几下后,把暖气打开,调到最大节,顺便将风口扭过去,正对着方堰吹。
    刚收回手突然想起来,她还买了两杯奶茶。看电影嘛,最配的就是奶茶。
    方堰这个样子当然是不能喝的,不过可以拿在手里暖着。
    今天风挺大,他在外面坐了一会儿,手肯定是凉的。
    余遥打开中控台下的匣子,经历的事不少,其实没过多久,手伸进去摸了摸,奶茶还是热的。
    因为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接到江明溪,所以特意放在下面捂着,没跑风,和刚买来时相差不大。
    余遥抽出来一杯,递给方堰,拿在手里也好,放在肚子上也成,应该会有一点用吧。
    语气有些不确定,毕竟没试过。
    唯一接触到的急性肠胃炎还是闺蜜得的,跟她没关系。
    不过她知道冬天冷的时候用手捂着热咖啡或者奶茶会很舒服。
    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试试呢。
    方堰本来闭目侧躺在副驾驶座内,脸缩进她的衣服里,闻言睁开眼,长睫毛微垂,黑黝黝地瞳子盯着空中的奶茶看了一会儿。
    余遥正在开车,手不能离开方向盘太久,所以没等方堰迟缓的反应,直接将那杯奶茶放在他腿上。
    没有刻意看,但是因为离的太近,眼角余光还是将那边的动静几乎没漏全部捕捉。
    大概是缓过来一些,恢复了点力气,方堰半坐起身,低头瞧了瞧那杯奶茶,许久才伸出一只手,拿起包装完好的封杯,微微倾斜放在膝间,望着上面的字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一声。
    余遥的车停在红绿灯前,运气不好,六十多秒的红灯,她左右没什么事做,看到方堰因为起身的原因,大衣滑落,露出了大半只着了衬衫的身子,干脆凑过去,拉了拉掉下来的衣服,重新裹回他肩头。
    一边动作,一边问:刚刚笑什么?
    方堰目光还停留在奶茶上,笑你表面和内心不太一样。
    他解释,看起来很粗心,其实很细心。
    奶茶还是烫的,热度从手心里传过来,一路通去了心脏一样,叫身子果然暖了不少。
    余遥微楞,我长这么大,你还是第一个夸我细心的人。
    实际上心里想的是。
    我细心个屁啊。
    但凡稍微长点心,都早该察觉到江明溪的异样。明明表现的那么明显,无论什么话题都能绕到方堰身上。
    她问今天吃什么,江明溪说随便,他们老板吃东西都不讲究,跟他们一起打工作餐等等。
    她问要不要去看电影,江明溪说不行,下班就去玩什么时候才能追上方堰等等。
    真的很明显,她居然没有注意。
    如果早一点发现的话就不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过来找他,喜滋滋地想着拉进俩人的关系,结果那个龟孙跑去惦记别人,给人家下药。
    收拾烂摊子的人居然还是她。
    女人做成这样,真的很失败哎。
    方堰没说话,不过目光放在她整理衣服的手上。
    粗心的人应该想不到吧。
    他确实冷,所以很需要抵御夜晚的阴寒,自己又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觉得抬一下手都累,身子虚,臂上软绵,需要别人帮助。
    没有说,但是她自己发现了,还主动帮忙,所以其实很细心。
    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开暖气,拿热奶茶给他暖手,用衣服护着他,背他下来。
    如果说一件事是偶然,这么多加在一起就不是了。
    是她真的这么体贴。
    谢谢你。
    余遥被他突然来这么一出和郑重的道谢噎了一下,不自觉开玩笑道:不用谢,强者照顾弱者是应该的。
    方堰当然不是弱者,无论从年龄上算,还是能力上,他都正当年,是强者,这句话就是调侃而已。
    方堰也没有介意,大度地笑了笑。
    余遥给他掖好衣服,刚握上方向盘,车后突然响起一道喇叭声,她抬头朝前看去,才发现红灯已经过去,现在是绿灯。
    余遥踩了油门离开。
    这边是郊外,有点荒,不过离医院不算太远,因为她记得有家医院也在郊外来着。
    余遥不想去远,方堰的情况看着很严重,必须尽快就医,干脆就选了这条路上的那家,一点都不怕跟江明溪撞上。
    医院人多眼杂,江明溪那种胆小的性子不敢做些什么,说不定还会刻意避开她们,去别的医院,都不用担心被膈应。
    余遥上了快档,紧赶慢赶,很快到了医院门口,先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停下,没让方堰下来,叮嘱他等一会儿后从医院里租了把轮椅推着过来,放在平坦的地方。
    方堰被车里暖气和身上衣服双管齐下同时暖了很久的原因,已经可以自己下来走动,余遥帮他开了车门,解开安全带,扶他一把就好。
    他自己上了楼梯,行了没几步又疼的缩了缩身子,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余遥趁着他状态还行,把轮椅推到他身后,帮助他上去。
    刚落坐又到了疼的时候。方堰弯了弯腰,脑袋抵着膝盖,额发遮了眉眼,看不清脸,不过后颈处的冷汗足以说明他现在不好受。
    衣服是前穿的,后面还是那件单薄的衬衫,因为弓起背的原因,脊椎骨突兀地支起衣服。
    余遥推着轮椅,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方家是只让干活不给饭吃吗?这么瘦。
    刚刚背他的时候就想说了,太瘦了,没多少重量,她这种强悍体质,背的轻轻松松,易如反掌。
    第7章 在医院里
    挂吊针。
    一点都没夸张,就是这么容易。
    余遥推着轮椅,到了医院窗口,边排队给方堰挂号,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方堰身上。
    刚刚在车里还好,到了医院感觉清凉许多,她自己身强体壮都有一种陡然阴寒的感觉,更何况现在正虚弱的方堰。
    那件深蓝色大衣没穿好,后面露出不少,很冷吧。
    方堰微楞,我不需要,你自己穿。
    给了他,她自己身上就剩下薄薄的两件,一件衬衣,里面是高领的黑色打底。
    余遥拉开衬衫长袖,给他看里面,我这件是发热绒的,比你现在穿的都厚,还有点热呢,用不着,你披着吧。
    她说着不等方堰拒绝已经上手,欺负他身上没有力气,没法子反抗,直接将衣服牢牢地掖进轮椅里。
    方堰想阻止,背往靠椅后贴,一下就被她推开,继续往深处整理,袖子也拉出来,系在他胸前,防止掉落。
    方堰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要不这样吧,风衣你自己穿,大衣借我,换个方向,正着穿一件就够了。
    衣服是因为反着才护不住全部的,正着穿可以。
    余遥眼前一亮,也好。
    现在是大晚上,不过排急诊的人不少,所以还要一阵子轮到他们,余遥干脆趁现在把刚给方堰披上的风衣拿下来,深蓝色大衣的腰带也解开,本来就是前穿的,方堰都不用下轮椅。
    只部分衣摆被压着。
    外面冷,方堰惧寒,一冷就不行了,像是刚刚在车里积攒的暖意和体力尽数消失一样,现在状态看着很差。
    余遥知道他不舒服,没有通知他,直接将手穿过他臂下,虽然没透漏想干嘛,但方堰好像知道,也有可能信任她,配合的抬了抬胳膊,让她的手横在胸前。
    余遥脚底下也没闲着,一只踩着轮椅下面的横杠,防止翻车,准备好后微微使力,将他整个人带起,快速把衣服抽出来。
    方堰还没怎么反应,已经又稳稳坐回轮椅里。
    余遥手里拿着两件大衣,低头去看此时的方堰,莫名有一种把他八干净的感觉。
    他现在身上就剩下一件宽松的雪白衬衫,下摆掖进西裤内,西裤裁剪合适,贴着修长的双腿。
    这身打扮,不知道为什么,让余遥想到七八十年代住在豪华别墅看书喝咖啡的世家子弟,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气。
    人家本来也是贵族吧。
    余遥没有多想,把大衣挂在轮椅上,给方堰穿风衣,不是预想的那样,但方堰可能以为她改变主意,所以没有阻止,任她将那件衣服套在身上。
    大概以为结束了,方堰全身松懈,脑袋撑不住一样低垂着,枕着一旁放在扶手上的小臂,没来得及歇息,已经被余遥抓住了手腕,往大衣袖子里塞。
    方堰一怔,想抽手,但他一个病号,根本没有权利和能力拒绝,那手挣扎的力度在余遥看来细小又微弱,她很轻易拉过来,强硬地将袖子套了进去,另一只是一样的,穿到后来方堰已经放弃,被迫承担了两份保暖。
    风衣是这个季节的,所以稍微小那么一点点,穿在里面,大衣是冷的时候穿的,里面要配卫衣,大很多,这样套正合适。
    余遥给他整理前面,风衣裹好,大衣扣上一颗扣子,腰带也系上。因为两件衣服的叠加,穿的更厚,余遥也更好意思了,没让他动,直接踩着轮椅从前方把他抱起来,所有折叠的衣摆垂落,老实的待在该待的位子上,才将他放回去。
    抱的次数太多,渐渐已经没有感觉,现在可以十分自然地上手,省却他一个艰难又痛苦的起身步骤。
    好了。余遥推着他往前一些,补足刚刚因为停滞原地,前方有人离开空出的余地,现在是不是更暖了?
    方堰没说话,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轻轻地点了点头。
    余遥笑了笑,在心里悄摸为自己的决定点了个赞。
    俩人闲聊时前面最后一个人也办理好了业务离开,轮到他们,因为没带身份证,报的号码,只能办一日就诊卡,交了钱,人家让他们拿着卡去二号楼找医生看。
    这个点只剩下急诊室还有人。
    余遥推着轮椅按照叮嘱去了二号楼,到那里跟医生简单聊了几句症状,医生给了个温度计让夹着量量体温,又让去一号楼缴费,然后去另一边验血。
    什么药物都没用上,已经来来回回跑了不少次。
    余遥心说还好她跟来了,要不然的话病人一个人根本看不了病,这左右折腾的,正常人都经不住,病人早就累死了。
    她自己经常锻炼,其实没什么感觉,倒是有点担心方堰。
    在这么拖着,没病也成大病了吧?
    早知道让他坐救护车来了,被救护车抬下来,说明情况危急,会早一点救吧?
    余遥推着方堰,去抽血的窗口前排队,前面也有几个人,等了一会儿才将将轮到他俩。
    余遥把方堰往前一放,提醒他做好挨针的准备,还吓唬他,说谁谁谁身体不好,抽了一管子血晕倒了。
    方堰缩在轮椅里,没说话,倒是嘴角配合地勾了勾。
    护士开始叫号,方堰听到声音,将一只手抬起,去撸自己的袖子,穿的太厚,他试了几次都弄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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