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遥叹息一声。
    算了算了。
    惹不起,认输了。
    不就是几件衣服吗?给他就是了。
    *
    新中大厦的二十六楼,二六零八号房内,方堰刚洗完澡,一边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抱去洗掉,一边坐在沙发上,翻检今天穿回来的外套兜。
    里面还有一瓶牛奶,塑料膜口子系的紧,尚且有一点点的热度,方堰拿出来,意外带出一根歪歪扭扭的烟。
    是余遥在鼎立楼下时塞进嘴里,刚想抽,因为他,又罢了手,将烟临时搁进外套口袋里。
    现在外套在他这里,烟自然也是。
    方堰拿着烟,闭上眼,脑海里是余遥蹲在路边的画面。
    刚见时她心情好像不太好,面上有几分愁色,不过谈到吃喝,立刻又满血复活。
    想吃又忍不住为他考虑,假装不想的样子。
    被他穿走风衣时愣愣的表情,想拿回去又不好意思,手悄悄地缩了缩。
    方堰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他想起什么,忽而放下烟,拿了兜里的手机,给爷爷打了个电话。
    十一点,老年人刚泡了脚躺在床上,被子一盖准备去睡,一个电话又爬起来去拿手机,看到上面的备注长叹一声。
    这个孽孙,不早一点。
    方奚平接了电话,没好气道:这么晚了,打电话做什么?
    方堰习惯了爷爷的睡前气,没当回事,只靠着沙发背垫上,拿着牛奶的包装盒在看,太晚了,他也不废话,直接问:爷爷,您明天中午一点有空吗?
    方奚平坐在床边,认真想了想,和老张约了去钓鱼,怎么了?
    老张是他另一个爷爷。
    爷爷,方堰开门见山,明天有两个人要来找您。
    方奚平挑眉,谁啊,重要吗?
    不重要的话他还是决定去钓鱼,好久没去了,有些想念。
    其实他一个退休的老头,早就不管事了,来找他的人,谈正事他也不会理,七八成不会是很重要的人。
    他心里的天秤还是更倾向于钓鱼。
    方堰换了一只手拿手机,重要。
    方奚平追问,所以是谁?
    方堰单手抠下瓶装上的吸管,拆开塑料膜,插.进牛奶里,如果有缘分的话,可能会是您未来的亲家。
    ???!!!
    什么情况?
    我铁树一样的孙子开花了?
    第45章 强烈对比
    余遥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 方奚平感觉自己腰不疼,腿不软,刚刚因为起身太快, 头晕了一下也没那么难受了。
    好像瞬间年轻了一二十岁,到达正青年的时候。
    他捧着手机,精精神神问:谁啊?哪家的姑娘?
    他年纪大了,什么时候会去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岁数,随便闪一下腰, 磕着碰着人可能就没了。
    这辈子也算叱咤风云过, 对自己的一生没有遗憾,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孙子。
    没有爸妈操持的孩子, 只能由他来。他之前也帮孙子盯过,几个老战友的孙女都正年轻着, 而且都对孙子很满意,和老头们商量过,悄摸着以各种理由叫来年轻人撮合,每次孙儿表现都很不尽人意。
    不是全程很少交流, 就是干脆带着文件夹,边翻文件边和女方应答。
    这是侮辱谁呢。
    别说女方和他老战友看不下去, 他都恨不得敲一敲孙子的榆木脑袋。
    一点都没有继承到方家的血脉。
    他年轻的时候可是少女杀手,儿子那混球不提也罢。
    孙子会这样,他后来仔细琢磨过, 大概跟他从小带着有关, 从三岁开始, 小孩儿身边没人, 让阿姨保姆看着又不放心, 干脆时刻携着,无论开会还是做什么都会给他添把椅子。
    每天听一些老头大爷开会,处理文件,一待一天,兴许习惯了,性格定型,枯燥又乏味,八九岁就开始捧着报纸看,一点年轻人的爱好都没有。
    带去见哪个姑娘对方都说没有话题,不太能成事。
    其实他知道,是孙子在暗暗抗议。
    虽然性格确实没什么亮点,但跟在他身边久了,耳濡目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捧得了佛,杀得了恶鬼,真想的话,哄个人轻轻松松。
    他不愿意而已。
    别看他表面不显,其实是个主意大的,下了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好在那会儿年轻,倒也不急,一晃多年过去,现在还是那个熊样,他不急,倒是把别人急死了。
    每次劝他,都说时间还没到,十八岁的时候这么说,二十岁还是,到了前阵子嘴依旧硬。
    因为有他爸妈的事,也不好过分逼他,都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他自己找好了。
    着实令人意外啊。
    长得怎么样?性格好不好?他实在忍不住,连连追问: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方堰窝在沙发内,耐心极好,一一回应,不是圈子里的,是个好姑娘,长得
    方堰脑海里冒出余遥的样子。
    余遥长得好看吗?其实不算很出众,但恰好戳他,是我喜欢的长相,我喜欢的性格。
    余遥五官偏立体锋利,不是时下流行的,性格也偏强势豪爽,也不是一般男人会中意的,正正好,他喜欢。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会是缺陷的莽撞和磕磕碰碰,对他来说也是优点。
    他喜欢余遥走在路上,突然撞他一下,轻拍他一下,不疼,但是就像认识很久了一样,会显得很亲昵。
    方奚平有些意外,是意外的惊喜,你果然开窍了。
    听着声音还不是一般的喜欢,他这孙子自小老成,很少显露出这么明显带有情绪的表现。
    成长太快,以前心里想的什么,他多少还能猜到一些,现在是完完全全摸不透,这还是长大后乖孙第一次对他吐露心声。
    方奚平对那个女孩子充满好奇。
    认识多久了?什么时候喜欢的?
    方堰实话实说,有十来年了吧,不过最近才认识。
    十年前的那天他就十分确定,余遥是他要找的人,对待爱情忠诚专一,从一而终,一旦拉了他的手就不会松开。
    不过他也知道,一旦拉了别人的手,她也一样专一没有二心。
    所以在知道她有了男朋友之后,他想过放弃,后来爷爷身体出了问题,被一个死对头气的差点丧命,下了好几次的病危通知书。
    他只有一个亲人,很怕爷爷没了,只能加紧脚步接手集团帮爷爷分摊压力,一边还要兼顾学业,连跳了好几级,离开了那个地方 。
    医院、学校、集团经常三边跑,忙的没有时间考虑别的。
    没想到多年后江明溪入职了鼎立,连带着余遥也时不时出现一次。
    鼎立所有楼层都安装了监控器,总控在他的办公室,他每天忙完抬头就能看到对面,放大后楼层的角角落落,进进出出都十分清晰。
    余遥来的不勤,一开始他没发现,后来才慢慢察觉,江明溪对她不算好,她不幸福。
    他隐隐感觉江明溪心中应该另有他人,偶尔会从他口中听到赞美另一个人的话,拿那个人和余遥比。
    余遥没有她有气质,没有她好看。
    他曾经监控过江明溪,想看看他和哪个姑娘走得近,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有考虑过,江明溪暗恋的人居然是他,还试图对他下手。
    恰好让余遥撞见,原本以为余遥会割舍不下,毕竟谈了很久的恋爱,没想到余遥轻而易举放下,最近都不谈论江明溪了。
    他也是事后才知道,余遥跟江明溪交往了不过大半年而已,从前一直类似于青梅竹马,不是一对。
    被江明溪和其他人误导了。
    有一段时间,他问过江明溪,特产哪里来的?江明溪说女朋友给的。
    俩人那时候的相处和互相挑送礼物的程度,也容不得别人不怀疑。
    因为受了恩惠,他帮忙代为挑过礼物,也回过礼。
    余遥是个恋旧的人,有一个夹刘海的小夹子,她到现在还在用,偶尔会出现在头上。
    是一组的,有八个,她性子不拘小节,其它应该都弄掉了,只有那个和其它夹子一起用。
    侧头的时候会露出来,夹子上有几颗钻,藏在发间,还挺显眼。
    十年前?好家伙,那时候他才多大点?最多十四五岁。
    还是个小少年就情窦初开了?
    问了他两个问题,认识多久和什么时候喜欢的?
    他说最近才认识,那那个十年就是喜欢的时间。
    不声不响喜欢了人家十来年。
    我这个孙子是干大事的,心思藏这么深,他居然没有注意。
    好啊你,方奚平开始兴师问罪,我说怎么老是拖啊拖的,原来早就心有所属了,怎么不早告诉爷爷?
    方堰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十年前我以为她有男朋友,十年后她真的有男朋友了,我没有机会。
    ???
    方奚平感觉自己听错了。
    他孙子这个条件,不说多好,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外面一片森林随便他挑,天涯何处无芳草,喜欢一个有男朋友的?还惦记了十来年都没有放弃?
    改天把她带来给爷爷瞧瞧。什么样的天仙才能吊得了他孙子十年,他一定要去看看。
    那可不行。方堰拒绝了,我们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她还不是我女朋友。
    方奚平:
    动作这么慢?
    方堰多解释了一句,事实上是我单方面的暗恋,她喜不喜欢我还不清楚。
    方奚平: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那么多明里暗里喜欢他的姑娘,他不愿意,跑去暗恋别人,对方听着对他还没有意思?
    方奚平感受到了震惊和稀奇。
    震惊是因为孙子,稀奇是因为对方,据他所知,他孙子那副皮囊,几乎没有姑娘能拒绝。
    居然会有不喜欢他的小姑娘。
    方奚平半靠在枕头上,指头点了点床头柜。
    对那个神奇的女孩子更感兴趣了,想见一面看看。
    爷爷。方堰叫了一声,如果您明天真的没空的话,我去找其他爷爷了。
    他有好几个爷爷,都在商业上有些成就,就算爷爷不去,也不会失约。
    你个小兔崽子。方奚平没忍住,骂了他,跟谁学的,抻你爷爷。
    方堰嘴角微微勾起,不是您说明天去跟张爷爷钓鱼的吗?
    方奚平恨不得拿拐杖敲他,钓鱼能有孽孙的终身大事重要吗?
    方堰嘴角翘起的弧度更大,所以您是答应了?
    方奚平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方堰知道他别扭,没有拆穿他,讨巧道:那我先谢谢爷爷了。
    停滞片刻,又道:孙子的幸福就交给爷爷了。
    方奚平:
    没等他开口骂两句,孽孙又道:很晚了,爷爷睡吧,孙儿挂了。
    话说完,那边没了动静,方奚平听着忙音,还沉浸在孙子给的消息里,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他明天要见的人可能是自己的未来亲家,那个姑娘的父母?
    感觉有点奇妙,方奚平想了想,点开手机通信录,给自己的老朋友打去电话。
    晚上的十一点半左右,山林间原本一片黑暗,没多久一排别墅区的灯陆陆续续亮了起来,照了整晚都没有停歇。
    *
    第二天一大早,大概八点钟左右,余遥醒了。
    因为昨天没有熬夜,所以今天起的早,洗脸刷牙加洗头,用掉了半个小时,再出去吃个早饭,又十几分钟没了。
    时间还是很早,距离上班四五十分钟。
    这期间余遥一边做打发时间的事,一边看手机。
    没人给她电话,也没有消息。
    好不容易来了一声响,点进去一看,是广告弹窗。
    余遥低头,望了望自己身上的西装样风衣叹息一声,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决定主动打电话过去,刚进了通讯录,微*有语音电话进来。
    余遥先接了语音电话,打来的人是何穗,也不墨迹,直接开门见山,余遥,江明溪那个混球又出来了!
    江明溪进监狱,给她戴绿帽子的事何穗知道,有那方面的朋友,一直帮她盯着这事,所以有消息第一个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不是主犯,主犯另外有人,我也搞不懂,反正很复杂。
    何穗声音紧张,现在怎么办?他那么渣,就这么放出来了?
    过了两秒,她提议,要不咱们找人打他一顿?
    不往死里下手,最多打架拘留而已,这个牢还是做得起的。
    不用。余遥在吃猫耳朵样的小馄饨,有人会收拾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意外的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不甘,反而还有一丝窃喜。
    正缺个打电话的借口呢,它就来了。
    余遥跟何穗又简单聊了两声,挂断后给另一个人打去电话,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生涩和不自然。
    电话响了两声后,被对面接通,话筒里登时响起轻轻地、微弱地呼吸声。
    方堰和以往一样,不说话,等着别人先开口。
    余遥也耗着,这么几秒钟过去,对面先熬不住,笑了,怎么有心情给我打电话?
    余遥理由十分充足,所以理直气壮听着那边低低哑哑,略微有些鼻音的磁性声音。
    听着听着,突然明白为什么知道江明溪出来后,心里平静无波了。
    因为方堰。
    如果没有他,被人绿了,对方还平安无事,进去遛了一圈就出来,没有受到半点惩罚,她不得立刻冲去江家,管它三七二十一的,先揍他一顿打残再说?
    就是因为有方堰,一个天仙似的人每天都看到,早也见,晚也见,闲着没事还见,对方不仅脾气好,纵容她所有的失误,还会把好吃的留给她,处处帮她兜底,听话又好相处,关键长得好看,是个能处的,不客气地把春色都便宜给了兄弟。
    还老是穿她衣服,她最近纠结的事都是,衣服快没有了,怎么不动声色找他要回来?
    要不要跟他打个商量,穿可以,但是要有穿有回。
    每天这么忙,江明溪算个鸟蛋啊。
    早就被她当成垃圾,丢进黑沟沟里了,一点回忆的想法都没有。
    谁每天看着东方明珠,会想起茅厕里又臭又硬的一坨?
    第46章 抱一下吧
    需要吗?
    为什么不说话?
    可能是她太久没出声, 方堰又问了一句。
    声音里的鼻音还是很明显,感冒貌似还没好。
    昨天见他的时候感觉还成,只一点点, 今天好像又变重了,昨晚吹风吹的吗?
    他好脆弱啊,吹点风就这样了。
    你车子修好了吗?车钥匙找到了没?出乎意料,余遥问的问题不是关于江明溪的,是她自己都没想到的另一个,今天还要不要送你?
    她难得的, 起了个大早, 还挑了件他可能会需要的风衣穿,结果对方没动静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非但没有不用带人绕远路的轻松感, 反而有些不舒服?
    类似于摸空或者被放鸽子的失落感?
    鼎立的顶层,最大的一间办公室内,方堰拿着手机,静默了几秒后才道:车子还没修好, 车钥匙
    他瞥了一眼角落放着的车钥匙,也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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