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一个人都手握刀鞭,神色疾厉,一刀一鞭地笞打在顾珩身上。
    秦观月在旁边哭着喊着求他们住手,可他们仍然无动于衷。
    珩郎!秦观月叫着顾珩的名字骤然惊醒,猛地坐起在榻上。
    她的寝衣被汗水浸湿,眼角还有几道泪痕,她看见母亲和墨隐正在榻旁,哭着抱住了母亲。
    阿娘,顾珩他不好了,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孟夫人心如刀绞,小心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着:他不会有事的。
    在母亲的安抚下,秦观月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
    阿娘,我要进宫去找陆起章。
    孟夫人心疼地握住秦观月的手:月儿,你不能去。
    阿娘,顾珩不能有事。秦观月泣不成声,双眼通红地像是兔子,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打湿了母亲的肩膀。
    往日她以为自己厌恶极了顾珩的控制,想方设法地想要从他身边离开。可在刚才的梦里,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失去顾珩的痛苦,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她早已离不开他。
    陆起章已经是个疯子,为了皇位他可以不择手段,他又会怎样对待顾珩?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以至于她一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心窝阵阵发痛。
    秦观月哭得喘不过气,孟夫人亦落下了泪。
    秦观月不顾孟夫人的阻拦,说什么也要去宫里见陆起章。情急之下,孟夫人一掌打在她的脸上。
    秦观月渐渐停止了啜泣,另一种委屈涌上心头,她泪眼涟涟地望着孟夫人,眼里似有千万般话想要说。
    孟夫人哭着跪倒在地上,将她抱在怀中:我的儿,你已有了身孕,那吃人的地方,你去不得啊
    顾珩为李氏后人的议论很快传到了陆清漪的耳中,彼时她正在剪窗花,手一抖,剪子划过了指尖。
    知书急忙凑上前来要给她上药,陆清漪摇了摇头。
    她凝神望着指尖上沁出的血点,眼皮一跳,似有种不详的征兆。
    顾珩他,怎么会呢?
    若他真是李氏后人,那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筹谋,又是怎么在这么多年里骗过这么多人的?
    可他既然能隐瞒这么久,为何又在如今父皇垂危的关头,被陆起章查了出来。
    陆清漪心里疑团密布,搅得她整夜无眠。次日一早,她便请命去天牢探视顾珩。
    奇怪的是,陆起章并未做阻拦,反而颇有深意地提醒她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陆起章变了,陆清漪知道。他早已不是那个恣性洒脱、真挚怀郎的襄阳王了。
    他的野心太大,大到昭然若揭,却连隐藏也不屑。大到陆清漪都害怕,连自己都会变成他的一枚棋子。
    但即便她明白顾珩现在的身份不宜与他多有接触,可是那毕竟是她心心念念许多年的人,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步入死巷。
    若是他愿意,她就算倾其所有,也会护他周全。
    陆清漪以锦帕捂住口鼻,但天牢里刺鼻的气味仍然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鼻子里,闻得她胃里一阵恶心。
    为了见顾珩,她特意换上新裙新鞋,然而迈进天牢的一瞬,她便后悔了。
    满地难以言明的污垢顺着血水蔓延,还有不知何处而来的飞虫走蚁。即使她已经万分小心,裙摆和鞋面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污渍。
    这一条甬道太过漫长,走到顾珩的牢狱门前,她似乎已费尽了全部的力气。
    关顾珩的牢狱在最深处,共有三道防门,往日这间曾关过前朝杀人如狂的邪魔将军。
    陆清漪的心里泛起了酸,有些怨恨起陆起章的无情。他与顾珩好歹有年少相交的情谊,顾珩这样的文士,恐怕连重剑都难以驾驭,何苦这样待他。
    狱卒打开最后一道铁门,将火把挂在墙壁上,陆清漪才得以在微弱的光束里看见顾珩的背影。
    他面向墙壁盘腿而坐,身下是枯旧的稻草,四周是深印血迹的空墙。
    他身上的衣裳已被鞭子穿透,沾染着血迹,狼狈地不成样子。可他依旧背脊挺直如青松,连发丝都不留一缕的束在发冠中。
    若非陆清漪亲眼所见他背上的鞭痕,她几乎要以为顾珩是在山林间打坐冥思,不受世间纷扰的影响。
    她看得有些入神,一时无言。顾珩背对着她,却像是看见了身后的来人。
    公主何故来此?
    我
    顾珩的声音清冷如覆霜,陆清漪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堵住,来时路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忘了个干净。
    她想要秉持礼节与体面,想要居高临下地让顾珩做出选择,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丞相痛吗?
    顾珩阖眼道:身立于天地之间,如同枯枝槁木。如此,则剑戟不能伤,虎豹不能害。
    这是顾珩曾经教给她的道经,那时他们之间还没有旁人的出现。顾珩只是顾珩,即便他不会为自己折腰,但陆清漪也知道,他也不会为别的女人所动。
    可如今,似乎大不相同了。
    陆清漪没有顾珩这般的心境和修为,也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修身养性。
    她急于做的是更要紧的事。
    若我说我能救丞相出去,丞相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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