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顾珩,两具身躯紧紧相贴,没有世俗纷扰,没有流兵侵乱,似乎这只是夫妻间的再寻常不过的一夜。
    但即大家都闭口不提,秦观月也知道,他们都心里都明白,这是只是难得不易的片刻安宁。
    有那么一瞬,她盼着时光能够永久地停在今夜。
    黑暗里,顾珩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响在耳边,秦观月聆听着,缓缓地闭上了眼,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片夜海里。
    月娘,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秦观月睁开眼,长睫微微震颤。她埋首在顾珩肩上,看不见顾珩此刻的神情,也难以窥测他的心思。
    然而她清晰地察觉,自己的心跳也在不经意间悄然变快。
    顾珩像是一片汪洋,沉寂在暗沉无光的夜色里,看不见边际,也不知在无尽的黑暗下究竟隐藏了多少玄秘。
    对于顾珩的身世,怜惜之余,秦观月生出别样的骇惧。
    从前,她只当顾珩是个不谙风情的书生,即便有些谋略手段,但观其作派,应当也只是寻常的氏族郎君。
    然而直到最近她才恍然惊悟,自己对于顾珩压根知之甚少,若是顾珩愿意瞒她,甚至能瞒一辈子。
    那夜顾珩出现在庭院里,她险些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直到顾珩的吻细密的落在身上,她才恍惚间真正察觉,顾珩回来了。
    但她心中总有团疑云,当时她是亲自去过天牢的,天牢防守之严密,顾珩是怎么能从中逃脱的?
    她是有过怨的,她和顾珩曾经那样亲密,甚至如今都有了顾珩的骨肉,可顾珩却未与她说起过什么。
    可这些疑与怨,在她今夜看见顾珩身上的伤和那柄凉扇时,似乎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只要顾珩能好好地陪伴在她的身边,他从何处来,又有怎样的过往,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珩郎,我不在意。她紧了紧双手,凑得更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没有与你说真话,而是骗你说我是秦家小姐。既然这样,我们就都不要计较了。
    说完这句话后,秦观月感到心里释然,想起初见的情形,她笑了笑,又道:无论你从前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为了我们好好地活。
    凉扇悬在空中,忽然停止了扇动。
    顾珩的眼底似有浅浅的亮光掠过,在半晌的沉寂之后,他又重新为秦观月摇扇。
    我答应你,会为了你们好好活下去。
    清晨又热起来,秦观月在燥热中清醒,睁开眼,顾珩已不在身边。
    有身孕后她总是比往常更加敏感,哪怕是一片落叶都能让她伤春悲秋许久。
    加之有了上次的不告而别的经历,如今她每次醒来,只要找不到顾珩,都会感到无比害怕。
    身子逐渐沉重,她在榻上唤了顾珩几句,却没有回声。于是顾不得穿衣盥洗,旋即拖着沉重的身子下了地,刚走到门前,墨隐便推开门,捧着一盆水进来。
    娘子要去哪?
    如今墨隐已改了称谓,不再叫她娘娘,而是该唤娘子。
    秦观月扫了眼墨隐手中飘着花瓣的盥洗水,神色焦急地握住她的小臂:顾珩呢?
    墨隐似乎并不着急,反而对秦观月笑了笑。
    她将铜盆放在木架上,蹲下为秦观月穿好鞋,扶着她的小臂来到铜盆前。
    娘子先盥洗吧。
    秦观月见墨隐避而不谈的样子,心里更觉得不妙,声音不禁提高了些:不洗了,我要去找顾珩。
    她一把推开墨隐,急要往屋外走,被墨隐牵住了小臂。
    娘子。
    墨隐怕秦观月动了胎气,不敢再瞒,温声安慰道:娘子别急,一会儿您就能见到丞相了。
    听见顾珩先前与墨隐吩咐过,秦观月稍稍放了心。但还是不满顾珩与墨隐串通,将她蒙在鼓里。
    秦观月随墨隐来到木架前,由着墨隐为她洗漱。
    你们一起瞒着我是要做什么,他要我去哪见他?
    墨隐摇了摇头:丞相没说,只告诉我们替娘子梳洗后,自会有马车来接。
    秦观月将信将疑地看着墨隐,见她神情坦然,的确不像在说谎,于是叹了口气,只好任由着她为自己继续梳洗。
    空无一人的燕都长街上掠过一只白鸽,它振翅而飞,向燕宫的方向去。
    白鸽飞过鳞次栉比的宫殿,在燕宸殿前停落。
    陆起章站在燕宸殿前,向那只白鸽伸出手,白鸽稳稳地停在他的掌心。
    陆起章从白鸽爪边取下密信,一甩手,白鸽又展翅飞走。
    他缓缓展开那卷密信,目光细细掠过信上字眼,唇角逐渐上扬。
    阅尽最后一字时,他将密信攥紧在掌心,揉成一团。
    来人,备马!
    第96章
    收拾妥当后,秦观月由墨隐搀着小心坐上马车,向城南向行去。
    如今她逐渐显怀,车夫不敢驶快,马车慢慢悠悠,好半天才行出两三里地。
    秦观月心里烦闷,又不好对墨隐说什么不是,将车帘挑开一条缝,没好气道:怎么还没到?
    车夫手握车绳,边回头道:就快了。
    秦观月强忍着心中的不耐,想着就快见到顾珩才稍微平静些,但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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