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贪恋着结缘桥的神力,却又忌惮着靠近,便只能在阴暗的河水中度日,你不能过桥,便只能走水路。
    若是自伏流中走过,洗清一身杀孽,便可到达彼岸。
    他耸耸肩补复又补充道:当然,一旦踏入结缘桥边界,便不可使用灵力,借助外力便是心不诚,心不诚,自然所求皆为虚妄。
    听到这里,裴娇不由得蹙起眉。
    纵使是她都听出来这自称是引路人的九郎是在有意为难。
    不能走桥,只能淌过河水,甚至不能使用灵力,否则便是心不诚,这都是什么荒谬之谈。
    况且她本就不信什么结缘桥,若是真有这般神奇的地方,那为何天下还有那般多的有情人不得眷属呢?
    她原以为按照顾景尧的性子,必定会动怒,直接动用武力威胁这人老实交代出别的法子。
    谁知顾景尧只是沉默了一会,垂眸看向紫色花丛遮掩之下的河流,随后道,好。
    待到二人走后,空中泛起几道涟漪,一人凭空出现。
    正是手握驭水鳞的魏明扬。
    原来他先前只是假意逃跑,实则利用驭水鳞能够在羡渊城内肆意穿梭的便利跟在了裴娇他们后头。
    他明白裴娇对于除魔的重要性,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她。
    因此,他发现了此时此刻裴娇无法被施法无法动弹,他扶着自己尚未痊愈的右臂,看着二人远去的方向,蹙眉道,裴宁果然不愿的,这魔头竟用如此手段逼迫她不行,就算拼命,我也得救她出来。
    此时此刻,躺在花丛中的九郎将微微抬起草帽帽檐,看着魏明扬踏上结缘桥,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呀,又有好戏看了。
    便是来到河岸边,裴娇都不知为何顾景尧会毫不犹豫地应声答应了这无理的要求。
    结缘桥只是传闻,他明明是最不信怪力乱神的人,如今却走火入魔为了这个噱头拼尽全力。
    当真是荒唐。
    此处的伏流水流湍急,暗藏于礁石之下的水鬼虎视眈眈。
    隐于暗处的水鬼原本被顾景尧的一身戾气吓得纷纷躲避,可是自他封锁灵力之后,这些水鬼都自暗礁后贪婪地冒出头观望。
    这河水深度及腰,顾景尧抱着裴娇时稍稍抬了抬手肘,将她的裙摆搭在自己的袖口上,这样便不会弄湿她的鞋袜。
    他一步一步走在伏流之中,水流荡开圈圈涟漪,周遭的紫色花丛像是无边的迷雾,吞没一切的景色。
    那些观望着的水鬼由一开始的忌惮化作蠢蠢欲动,顾景尧本就修为高深,他的血肉对水鬼来说可是稀世珍宝,更何况他已然封锁了灵力,这让他自身的威慑力大大削减。
    那群丑恶的水鬼接近他们,开始撕咬他的身躯,他牢牢将裴娇护在怀中。
    血将他梅红的衣裳洇染出一圈更深的痕迹,很快地,整片伏流都化作血河。
    头顶是云雾缭绕恍若仙境的结缘桥,周遭是哀嚎一片血光淋漓的暗河,张牙舞爪的水鬼企图将渡河的人拖入深渊。
    他行走于不见天日的伏流之中,如那人所说,以血肉洗清一身杀孽。
    裴娇脑中闪过万般思绪,喉间却发不出半分声响,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顾景尧的面色很平静,就好像行于平地之上。
    裴娇知道,他或许是习惯了。
    在他以往的记忆里,无论是被架在火堆上,亦或者是扔进蛇窟里,他都是这般事不关己冰冷麻木的神情。
    这般痛楚,他早已习以为常。
    否则如何能活到今时今日。
    有血水溅到裴娇精致的缎鞋上,上头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熠熠生辉。
    他忽的停住脚步,抬手替她拭去。
    他的右臂被啃食得近乎能看见森白的骨头,裴娇微微一怔,便被他遮住了眼。
    他的手很冷,覆于她薄薄的眼皮上,耳边传来他沙哑的声音:别看。
    他颤抖着手取出鲜艳的盖头,披在了裴娇发上。
    他俯下身,盯着血水中倒映着的自己,面无表情道:很难看。
    他不知如何去取悦自己的心上人,或许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么一副迷惑人心的皮囊和身躯。
    可是现在,就连这幅躯体也变得残破不堪,丑陋至极。
    他能忍受这世间一切的痛楚,却不愿这幅狼狈的模样被裴娇看见。
    于血河之中,他抱着披着大红盖头身着如火嫁衣的新娘,像是捧着稀世珍宝。
    在这灰茫茫的广袤天地之中,她是唯一的浓墨重彩,血水不曾沾染她的衣裳分毫,她的信徒抱着她越过重重水鬼的阻拦,朝着结缘桥的尽头走去。
    这条伏流并不长,可是裴娇却觉得似乎过去了很久。
    行至彼岸之时,她蓦然松了一口气。
    出了伏流,他得以使用灵力,被水鬼啃噬的血肉和躯体才慢慢恢复。
    结缘桥的尽头,是供奉的漫天宫灯,缥缈烟波,桃树之下的月老祠,像是话本里所说的世外桃源。
    祈福的宫灯上寄存着供灯的人的思念和祈愿,一盏宫灯顺着河流徐徐飘至裴娇面前。
    被盖头遮住视线的裴娇垂眼,瞥见一角祈愿上娟秀的字迹:只愿君心似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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