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可是你因为羡渊城,做出许多错事,这宫殿内发生的事情我都看的清清楚楚,你为了维持羡渊的灵力,杀害无辜之人,抽取他们的修为,你不可以再错下去了。
    宁长旭哑声道,已经回不去了。
    他这些年,已经杀过无数无辜之人,身上背负的杀孽更是数不胜数。
    早也不是当年手无寸铁,受人欺辱的鲛人了。
    他看向头顶波光粼粼的苍穹幕顶,此时此刻,已然被浓厚的铅云所覆盖,便连投入水底的光都看不分明。
    暮色沉沉压下来,周围的宫殿残骸都因灵力供应不足逐渐化为灰烬。
    若是再不尽快弥补空缺的灵脉,羡渊城便会真正化为乌有。
    宁长旭眼神也变得狠戾起来,只差最后一个人,待我杀了顾景尧,供应羡渊地底灵脉的灵力便足够了,只需要最后一个人
    否则我这些年维持的羡渊,这一切都会化为虚无
    一直冷眼旁观的顾景尧冷笑一声,你既然活得不耐烦,我便送你一程。
    裴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嘴上倒是不肯输,肩上那么大个口子还在滴血呢。
    这二人都是疯子,一言不合就会拼个你死我活。
    裴娇自然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透过宫殿断壁望向外头逐渐暗下去的天色,你花如此代价违背天道将死去的人们困在这座城内,为的什么?
    宁长旭手抚上长刀,眼中杀意渐浓,轻蔑一笑,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为我所用供我差遣,我是魔,做这种事需要理由么?
    裴娇也不着急,反而慢条斯理道,你在说谎,你口口声声说要利用,那便应该使用束魂咒控制他们。
    可是他们在此地安居乐业,并未化作怨魂。反而在此的影响之下,消散了被屠杀枉死的怨气,能够再度转世投胎。
    她的眼神紧紧攥着他,你为何不敢承认,你守着羡渊,便是在等琦云将军?
    宁长旭动作微微一顿,这个微小的瑕疵被裴娇捕捉到,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我知道你精通易容术,可以轻易转化容貌,若是我没猜错西镜镜主宁长旭是你,结缘桥的引路人是你,医馆内大夫也是你。
    而那些珍藏在医馆内的画像,都是你放上去的吧。
    他化作不同的人,以不同的身份守护着羡渊。
    白日里是杏林春暖的医者,是友善好客的引路人,夜晚便成了屠戮的刽子手,将那些误入羡渊的外来者一一屠杀殆尽。
    宁长旭避开了慕琦云的视线,却因最龌龊的心事被裴娇堂而皇之地戳破而攥紧了拳头。
    裴娇步步紧逼,你作为我兄长时,告诉我西镜崇尚英勇果敢的男儿,嫁人也当是如此。
    可是为何到了你自己这里,却变得怯弱虚伪,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承认?
    你住口!宁长旭咬牙切齿道,裴宁,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你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
    他话音落下之际,地底传来剧烈的震动,裴娇身后的柱子摇摇欲坠,朝着她倾倒下来。
    关键时刻,顾景尧迅速将她拉入怀中,石柱坍塌声如雷贯耳,溅起一片飞沙走石。
    似乎因此牵动了他左肩的伤口,温热的血滴落在裴娇手背上。
    而容不得他们片刻喘息,一把长刀撕开迷雾,明晃晃的刀光像是索命的死神翩然而至。
    裴娇刚抽出剑,便被人牢牢攥住了手腕。
    她看向顾景尧,对方脸上的血迹尚未干涸,乌黑的眸子倒映着她错愕的模样。
    他舔了舔唇角的血,提醒道,娇娇,我还没死呢。
    除非我死了,否则永远不会让你挡在我身前。
    几年前阴阳裂之中少女为他挡剑的画面成了他永生难忘的梦魇,故而他发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裴娇被推开时,顾景尧迎着那道狠戾的刀光而去。
    她只得看着二人在渐渐化为灰烬的宫殿内刀剑相交,混乱萧索的杀气在凋零的宫殿内横冲直撞。
    头顶的铅云将四周的一切笼罩得阴暗破败,朔风沿着断壁残垣席卷而来。
    四周的石柱都开始坍塌,墙上的壁画也跟着悉数化为灰烬。
    宁长旭的思绪早已陷入一片混沌,他眼中只有鲜血和杀意,试图借此来麻痹自己内心的动荡与不安。
    手中的长刀挥舞之间,周遭的一切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眼前的世界化为血红色,耳边嗡鸣作响,心中有个声音在不停呐喊
    杀了他,杀了他。
    如若羡渊要被埋葬,那便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好了。
    他面色狰狞,气息紊乱,像是个只知杀戮不知疲倦的疯子。
    直至手中的长刀自一道灵体穿过,他的目中才恢复了一点点清明。
    头顶的苍穹密布着铅云,却有几缕光自昏暗的云层涌入。
    慕琦云的魂魄位于那缕光之下,长刀穿透她的灵体,她的双手覆在了宁长旭执刀的手上。
    随着羡渊的灵力一点一点消散,她的灵体也随之黯淡,她垂眼看着宁长旭,阿九,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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