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在他面前,从来不敢有二话,富察氏总是说永璜有多孝顺他这个阿玛,常常记挂着他,想要给阿玛请安。
    弘历清楚这些话不过是富察氏要替永璜讨他欢心罢了。即便是这样的谎言,他都已许久没听到傅丹薇说过。
    傅丹薇从不在这种事情上邀功,只默默将一对儿女教得很好。哪怕是坏脾气的糖罐子,不管是算学,还是大字,都比已经跟着先生读书的永璜学得要好。
    弘历想到这里,就更加郁闷了。
    永璜以前还可以推说没有正式开蒙,到了圆明园之后,先生已开始正式教他读书。
    糖罐子算学早由傅丹薇辅导过,这点暂且不比,糖罐子写大字却比永璜要晚,还是雍正闲着的时候,拿糖哄着她玩时,顺便教了她。
    糖罐子人小,手腕没有力气,写字的架势倒摆得煞有介事。不管是握笔,还是提笔描红,都令人刮目相看。
    若她有永琏的耐心,或者多给她几块糖,她的字肯定写得会比两兄弟都要好。
    可这三人,都不搭理他!
    万幸没多久,厨房就送来了晚饭,弘历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脸,笑容满面走了出去。
    闻着空气中的香气,弘历连声夸赞道:好香!糖罐子,你向来吃饭最积极,今儿个怎么落在后面了?
    糖罐子嘟囔道:要让阿玛先吃,每次都是阿玛吃了我们再吃。
    弘历噎了下,干笑着说道:无妨,你人小,先吃吧,我又不会怪罪你。
    糖罐子明显不相信,拿小眼神打量了弘历好几眼,爬上自己的椅子,眼巴巴看着桌上的饭菜。
    弘历脸上的笑僵在了那里,摸了摸鼻子,走到上首坐下,拿起筷子说道:都开动吧。
    刀鱼馄饨凉了就有点腥,傅丹薇让兄妹俩先吃馄饨。她拿勺子舀了口汤先尝了,仅仅是汤的鲜美,令她连看弘历都难得顺眼了些。
    弘历吃了一个馄饨之后,埋着头一声不吭,几乎是风卷残云般,把一小碗馄饨吃了个干干净净。
    糖罐子与永琏,两人一样,别的菜都没有动,只专心吃着馄饨。
    弘历吃完之后不够,看向傅丹薇问道:这个馄饨还有吗?
    刀鱼本来小,只能剔下一点肉,哪有那么多。
    没了。傅丹薇头也不抬回答,强忍住没白他一眼,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谁让他吃那么快,暴殄天物!
    弘历遗憾不已,以后多做一些,还是你会吃,这馄饨真是鲜。他看向桌上的香椿炒蛋,笑了起来:香椿气味浓,不喜欢的还真吃不惯,我就不好这一口。
    傅丹薇以前也不喜欢香椿,不过每到春天,奶奶还在世时,她经常做来吃。
    香椿炒蛋,拌香椿,腌渍香椿,香椿的气息,几乎萦绕着整个春季。
    再次见到香椿,傅丹薇便想到了奶奶,起初不喜欢的气味,因为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再也见不到的人,突然就能接受了,甚至觉得很香。
    不知道奶奶有没有与她一样,在别处做着香椿。
    香椿炒蛋简单得很,只是不管炒,还是腌渍来吃,先得焯水,不然有些人吃多了会中毒,上吐下泻。
    傅丹薇第一次让厨房做香椿炒蛋,她夹了些放在兄妹俩的碗里,笑着说道:你们尝尝看,吃不吃得惯这个味道。
    永琏先吃了,品尝了一会,点头说道:好吃,我喜欢。
    糖罐子小嘴蛄蛹着,笑嘻嘻说道:我也喜欢吃。
    那以后再做来你们吃,额涅给你们挑鱼刺。傅丹薇夹了酒酿火腿蒸鲥鱼,小心挑着刺。
    弘历端看着,皱眉问道:鱼鳞怎么没有去掉?
    鱼鳞可以吃。傅丹薇说道。
    弘历将信将疑夹了些鱼鳞尝了,半晌后说道:倒是与别的鱼鳞不同,只不大好吃。加酒酿蒸真不错,鲜中带甜,有股子酒香气。
    傅丹薇没搭理弘历的点评,乾隆以前留下的饮食传说太多,她实在是无力吐槽。
    这时,许嬷嬷匆匆走了进来,福了福身说道:爷,福晋,苏格格院子来了人,说是苏格格身子不好了,熹贵妃娘娘已经赶了过去。
    苏氏怀了孕,身子不好可是大事,弘历脸色变了,放下筷子说道:我去瞧瞧,你们自管用饭。
    傅丹薇说道:爷快去吧,苏氏身子要紧。
    弘历急匆匆离开了,傅丹薇眉头微皱,问许嬷嬷:苏氏可严重?
    许嬷嬷说道:奴婢不大清楚,听说苏氏吐得脸都白了,直叫胸口闷得慌。
    傅丹薇想了无数种原因,最后都推翻了。
    后宫下毒难上加难,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不说,苏氏身边有宫女嬷嬷伺候。宫女嬷嬷身后都有家人,好些宫女的家人都在做官,二十五岁要放出宫,谁傻得拿着全家全族的身家性命去做这种事情。
    想不通的事情,傅丹薇暂且抛到了一边去,鲥鱼实在是太鲜美,不亚于刀鱼馄饨。她耐心给兄妹俩挑刺,没有弘历在,几人有笑有说吃着饭,温馨又热闹。
    鲥鱼吃了一半,弘历如一阵旋风般冲了进屋,傅丹薇抬头看去,被他的满脸惊慌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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