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躲在了朝堂的纷扰之外。
    假山流水之下,夫妻两个坐在大石头上, 笑声和水声一样澄澈。
    虞冷月靠在周临渊怀里, 问:羡屿, 你今年要散馆了吧?
    周临渊颔首, 他入馆已经快三年了。
    虞冷月想,以他的家世,日后的去处不会太差。
    只是不知,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道:散馆之后,你想去哪里?还想继续留在翰林院吗?
    周临渊抚着虞冷月的发顶,很认真地想,流水飞溅,落到他手背上,微微发凉,他却没有给出答案,反问她:你以后想怎么过?
    虞冷月扯着嘴角一笑,她是背靠在他怀中了,料想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畅想着说:想回金陵。以前家贫,除了金陵哪里都没去过,定居金陵之后,我想把江南游一遍,还想把我做的点心、汤饮,卖遍江南。想回去看一看父母亲。
    周临渊说:想法很好。
    却没提,前途去向。
    虞冷月想得太多了,一时忘了继续问下去。
    她又想着,这里离崇福寺近,说:不如今晚故地重游?
    周临渊起身,拉着她回去换一身衣裳,乔装一番再去崇福寺。
    夫妻两个低调打扮了一身,悄悄去了崇福寺,混迹在普通的香客里面。
    虞冷月虔诚地拜过神佛,就和周临渊一起往崇福寺的后山去。
    第一次私下见面,就是在后山上。
    她还跟丢了鞋,怪丢脸的。
    周临渊大抵也想起了,上山的时候,在笑。
    虞冷月脸颊微红,那时她胆子真大,又想着,其实他早早知道她的身份,她岂不是做了不止一出戏给他看,他就在那儿从容地耍猴儿呢。
    心里不高兴,半路上耍脾气,说:走不动了,你背我。
    本以为周临渊会拒绝,从前一起去爬山,他就答应得很勉强,还有下不为例的意思。
    却不想,他直接弯下修长的窄腰,说:上来。
    虞冷月一愣,扑到他背上去。
    太阳落山,天色已经极暗,乌云压境。
    周临渊背着她一阶一阶地上去,亭子在乌云之下孤孤单单地立着,里面空无一人。
    虞冷月伏在他背上,嘀咕:羡屿,你变了。
    以前对她没有这么好。
    周临渊淡声道:是吗。
    虞冷月:嗯。
    周临渊忽然轻笑,居然是很坦荡地认命地说:早就变了。
    哪怕只是一次改变,可从无到有,对他而言,就是巨大的变化。
    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他的改变远也不止一处。
    出去赈灾的那次,他后知后觉才意识到,看到别的老夫老妻那般恩爱,他就想到了她。
    他那会儿发现自己对家竟然有了渴望。
    这都是他预料之外的事。
    虞冷月更愣了,手伸到前面去,玩着他的喉结,没有说话。
    到了山上,周临渊把虞冷月放下来。
    住持不在,棋盘好像久不使用,已经有了灰尘。
    虞冷月食指一摸,薄薄一层灰色,她说:看来住持很久没找到好的对手。
    周临渊替她擦掉手指上的灰,道:可能只是爬不动山了。
    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两人坐在小亭子里,看山,看落日,看月亮升起来。
    虞冷月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夜里有些突兀。
    周临渊疑惑地看过去。
    虞冷月也看着他,她的夫君,长得清冷斯文,其实骨子里很骄傲,还有点狂,让他认命的事,可能也就这么一件。
    她突然觉得不胜荣幸。
    也还有点小得意。
    周临渊慢慢读出她眼里的得意跟狭促,拧着她的脸,说:伶娘,你有时真可恨。
    听语气有些牙痒痒,但他表情从来清冷淡然,倒也没有真的觉得她可恨,眼眸微微一敛,带着淡笑,反而更多的是宠溺。
    虞冷月没觉着自己可恨,凑过去不满地问:我哪里可恨了?语气天真。
    周临渊揽着她的肩,看月亮一点点从弯钩变圆满。
    到最后也没解释,她到底哪里可恨。
    这样快活的日子,似乎该结尾了。
    后来周临渊偶然问她一句:你还有什么想做的,都一并做了。
    虞冷月摇摇头,想不起来有什么想做的了。
    她跟他依偎在一起,捕捉到一丝奇怪,蹙眉问:羡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临渊捏着她下巴,道:嫌我对你太好了?
    虞冷月摇摇头,也不再多疑了。
    他都不知道,她多期盼这样的日子。
    最后说:没什么想做的了。她跟周临渊十指相扣,闭着眼说:就想这样,一直这样,一直一直这样。
    周临渊低低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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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二人还是回到了周府。
    还没分家,堂而皇之搬出去,还是会落人话柄。
    他事事顺着她,她也要替他考虑。
    何况,家里还有个徐氏。
    可能是直觉,虞冷月总觉着,过门之后,徐氏待她太过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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