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影就在此时苏醒过来, 幔帐将床榻遮得严实, 但一听到彤城二字她便警觉起来。太子说过, 她的三哥就是在远赴彤城的路上失踪的。
    听到要紧处,元景行打断萧伯霆, 同时合上了房门。
    时月影坐起身, 长发披散肩身,夜色正朦胧, 船舱异常闷热。
    片刻之后,元景行推门进来, 撩起幔帐的同时见她醒了, 是朕吵醒你了?
    什么彤城?她仰头质问,眼神平静。
    元景行身形僵滞,眸光扫过她的容颜。
    没什么、他抿了抿唇,上了榻。
    时月影小心谨慎, 再度试探, 臣妾听见萧伯霆提了彤城,他夜里不惜打扰陛下也要报告的消息,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元景行靠坐着, 横竖她失忆了, 不记得前头的事, 告诉她也无妨,朕派了名年轻官员去江南一个叫彤城的地方任职。路上出了点事,朕以为他被匪徒追杀而死。不过最近,探子回禀说又在彤城东郊外的一个村落发现他的行踪。朕怀疑他诈死,故而明日就会命人再查。
    这说的不正是她的哥哥时月星么?!
    皇帝怀疑他诈死。
    故而派人去捉他。
    原来如此。可是陛下为何会当他诈死呢?
    他在皇城任职时,犯了大错。若查明他真的诈死,朕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元景行语气轻描淡写,字字句句透着狠厉。
    彤城东郊外的村落,哥哥所在之地。
    时月影记下来了。
    元景行正侧眸打量她,皇后问这么多做什么?你从前并不关心政事。
    他起疑了。
    臣妾睡不着,随便问问。她侧过身,小脸埋进男人宽阔胸膛。
    一双藕臂又接着缠上他,今夜本就异常闷热,元景行有些无奈,你再乱动!
    皇帝啧了一声,将人扯开。
    念着赶路疲惫,他已经许多日不曾抱过她了,偏偏她还不念他的好。
    时月影再次坐起身,船舱里的冰已经化尽了,天气实在闷热。
    她解了外裳,只着雪锻,面朝墙侧身躺下。
    皇帝的眸光很难移开了,肩胛纤细,绸缎般的浓密黑发披散雪背,细弱的缎带在她腰后系成一个结。
    幔帐中沁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怎么这么热呢。她背对着她,懒懒咕哝了一声。
    元景行的思绪早就被转移走了,什么彤城,什么时月星,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拿过她枕边的扇子,靠过去替她扇风。
    薄唇轻轻落到她肩头,耳语道,睡吧,朕替你扇风。
    月色之中,她浑身白得发光,绝美倾城,即使是价值连城的雪缎,也只能沦为她的陪衬。
    粗粝手指拨开她汗湿的额发,轻轻吻在她额间。
    倘若时月星能平安回来,他保证不再瞒着她,会将事情全盘托出,会陪着她在金陵住上几个月,等回到皇城,他不会再阻拦她与家中的书信往来。
    她转过身,指尖轻轻描绘男人的薄唇,划过清晰的下颚线,看着俊朗而又带着戾气的容颜。
    掌心贴合他侧颜,仰头蜻蜓点水般吻在他唇角。
    她青丝间的茉莉馨香直冲脑门,美目眸光轻晃,令他最后一丝理智也土崩瓦解。
    江南夏季的夜,闷热而漫长,河岸边宝船精致而奢华,为银白月色笼罩。
    托着纤腰,舍不得伤她半分。
    很温柔,但也沦陷得很彻底。
    强健的心脏被揉捏得不成个样子,觉得她处处都美,连发丝都透着蛊惑。
    一双藕臂轻轻地揽在他宽阔的肩膀。
    时月影陷在纠结之中,他明明欺瞒着她,明明是那样霸道强势之人,此时此刻,她却觉得他对她用尽了此生的温柔。
    即使什么都回忆不起来,这短短数十日,她习惯了他的亲近,不再抗拒他的吻,甚至可以说迷醉其中。
    不能迷醉,这一切都是谎言是假象,她要找到哥哥,然后去见父母,问清楚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元景行吻她,将她的思绪全部拉回。
    不管了,时月影侧首小心地回应他的吻。
    情到浓时她求他,陛下还是将萧伯霆留给臣妾吧,好不好?
    他眸光灼灼,满眼皆是她,只是这种时候她竟然还想着旁的男人?!难道是为了萧伯霆,才没有抗拒他的亲近。
    霎时就不温柔了。
    侧额绕过她小巧的鼻尖,怒意盎然地再度噙住她的唇,不许她再说话。
    显然是没答应,并且更加坚定地明日外出公务带上萧伯霆。
    她对他了如指掌。
    ***
    不出所料,虽然皇帝次日清晨起晚了,临走时还记得命萧伯霆跟着他离开宝船。
    萧伯霆始料未及,可是陛下不是要臣守着皇后?
    元景行看到他又想到昨日那三件衣裳,俊眉一横,心情极度不爽,守着皇后?你是想说不顾朕的安危,跟着皇后吃喝玩乐是吧?她连衣裳都给你做了三件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这么多年以来,主仆之间除了要事以外少言寡语,但彼此互相信任。却因这三件衣裳生了嫌隙。
    萧伯霆猝不及防被训斥一通,陛下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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