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是西域魔教的现任教主。
    无人知晓他的姓名与来历,只知他容貌昳丽,武功极高,心思毒辣,权欲旺盛。
    西域魔教前几年风头太劲,干了不少丧心病狂的事儿,因遭中原武林人士围剿而元气大伤。通天教主就在这时候冒了出来,彼时他还不是什么通天教主,只有一个诨名,叫“玉面桃花郎”。
    玉面桃花郎凭借出众的实力率领群龙无首的魔教教众重回巅峰,摇身一变,变成了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通天教主。
    唐国国运正兴,蒸蒸日上,又有昭阳公主与柴老将军两员镇国猛将,通天教主不敢贸然进犯中原,决定先在西域蛰伏几年再说。
    通天教主决意低调行事,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不时搞事。
    按理说,通天教主与龟兹国王室无有旧怨,他跟竺法成更是见也没见过,但是,如果可以暗中搅乱唐国与龟兹国的联姻,他这个西域魔教教主自然乐见其成。
    局势越乱,对魔教越有好处。
    那么,怎么才能让这婚事黄了呢?
    通天教主想了想,杀一个没学过武功的和尚与杀一个武功和他在伯仲之间的公主,哪个选项更容易一目了然。
    这不,他就派了得力手下薛白袍前往中原,务必要叫竺法成血溅长安。
    薛白袍叁言两语把来龙去脉与竺法成说了,得意洋洋道:
    “和尚,能死在我明教左护法的手上是你的福气!”
    竺法成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动手,也不懂薛白袍如此旺盛的表达欲是从哪里来的。他敷衍地说:“是,是贫僧的福气。”
    李琮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府了吧?
    这是竺法成心里唯一的念头。
    薛白袍在刚才讲故事的时候极尽渲染之能事,可他还是没从竺法成的脸上看到想看到的震惊、害怕、求饶等种种反应。
    他不免挫败,莫名其妙地想起出发的时候教主召见他的时候说的一番话。
    “左护法啊,此去长安路程遥远,这一路可是要花好多好多盘缠。”
    “你也知道本教主前阵子扩张地盘,用了教中很多经费,我们实在是不宽裕啊!”
    “我相信薛老弟有一身好本事,这次你就自己想办法边赚边花,不给你批钱了,好嘛?”
    通天教主说话倒是客客气气,好说好商量,态度却很强硬,简单来说就是俩字儿:没钱。
    为了实现一统天下的崇高目标,为了成为叫人一听名号就闻风丧胆的绝世魔头,薛白袍也不跟小气吧啦的教主计较这仨瓜俩枣的,只说你不给我钱也行,那我干什么你无权干涉,我保证竺法成这人活不到昏礼那天。
    通天教主欣慰地点了点头。
    因此,薛白袍把这次任务纯当成旅游散心,一路溜溜达达,偷了一圈县衙,赶在八月初到了长安。
    “施主,贫僧确有一事不明。”
    薛白袍的武器是两把弯刀,一把大,一把小,他卸下腰间别着的小的那把,竖起耳朵,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和尚,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
    那意思就是问完了就送他上路。
    汉语水平比薛白袍高了很多的竺法成轻而易举地发现他把成语给用错了,但是,这个时候的他也来不及和薛白袍计较许多。
    “施主既早已潜藏于寺内,为何直到今日才发难呢?”
    以薛白袍的武功,他想不声不响地做掉竺法成简直易如反掌。
    “哈哈哈!你是个和尚,当然不懂我们做大盗的是怎么想的。”
    “愿闻其详。”
    “要做,就做票大的。你鸟悄地死了有啥意思?肯定是死在大典前夜,叫那昭阳公主领走一具尸体才更有戏剧效果嘛!”
    薛白袍目露凶光,饱含恶意地看向竺法成和被他搀扶着的小沙弥。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小沙弥也是留不得了。
    他原本的计划把竺法成给宰了,然后做好现场栽赃给唐国人,能挑拨起两国的关系最好不过,就算不能也足以叫西域诸国跟着乱一阵子了。
    没想到昭阳公主偏偏在今天这个不该来的日子来了,打乱了薛白袍的全部计划。
    噫,她就这么喜欢这和尚?
    薛白袍想,这俩人看着就不配,那公主个子高,肩膀宽,凤眼薄唇,英姿飒爽,一个白脸儿和尚怎么配得上她嘛?
    还得是他们通天教主玉面桃花小郎君与她般配,若是教主倚在公主身上,恰似藤蔓绕树,杠上生花,到时候教主扫平西域叁十六佛国,公主踹翻唐帝直接登基做新皇帝……
    岂不美哉?
    “你,你又不是唱曲儿的!要什么戏剧效果?”
    小沙弥看不下去,出声打断了薛白袍关于宏图伟业的幻想。
    薛白袍转了转手腕儿,笑意森然。他龇着牙,掌心弯刀转得飞快,发出恐怖的破空之声。
    “帛蜜罗王子,下辈子投个好胎。”
    薛白袍像是一只玩够了的猫儿,懒得再与无处可逃的老鼠纠缠,对准竺法成的脖子就要削下去。
    下一秒,他听到的却不是骨肉分离的悦耳声响,而是金属与金属碰撞而出的清越之声。
    薛白袍一愣,只见一柄冒着寒光的长刀别在了他的弯刀和竺法成的脖颈之间。他回头,看见一脸笑意的李琮。
    她甚至心情很好地跟薛白袍打了个招呼:
    “薛白袍?原来就是你偷了那么多官印啊。”
    偷了官印也就算了,偷人性命可真是缺大德了。
    薛白袍嘿嘿笑着,收了弯刀,涎皮赖脸地说:
    “公主你好,公主你好。误会一场,一场误会,小人这就走……”
    走,当然要走。
    他自恃武艺高超,几乎不把中原武林的人放在眼里,先前藏在房里只听气息也没觉得李琮比他厉害多少。
    可人家都能无声无息地靠近,他还一点都没发觉。
    这就说明,李琮比他想得还要厉害很多。
    教主的任务固然重要,但中原人不是说了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留一条小命才有继续为教主卖命的可能嘛。
    “想走?”
    李琮反手将刀逼到薛白袍眼前,薛白袍惊骇地发现她的眼睛里竟然闪现出愉悦和快活。
    “恐怕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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