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云蒸霞蔚,大雪纷飞。
    她已离去,清冷的空气中唯有暗香浮动。
    阿史那多摩犹在失神,一个附离慌慌张张前来禀报,他不耐问道:“急什么?本将军还没死呢。”
    附离说:“左将军,不好了!粮草营被人烧了!”
    “什么?是谁干的?”
    “昨夜……迷香……似乎是几个唐娘子军……”
    阿史那多摩哈哈大笑,他一猜就猜到此事必与方才离去的刺客脱不了干系。
    她们倒是很聪明,派一个武功好身手好的来探唐废太子的生死,昨夜凑巧还把他给困住无暇多顾,剩下几个夜袭粮草,断他后路。
    附离见左将军不怒反笑,有些害怕,还以为阿史那多摩是被那几个娘子给气傻了。
    只有阿史那多摩自己知道,他前所未有地激动与期待着。
    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与那刺客会再度相见。
    而另一头,李琮也秘密潜回唐军营中。
    刘兰芝与几个娘子军并排跪在李琮面前,神采奕奕地向她回禀:“殿下!臣等不辱使命,成功完成任务!”
    李琮连连点头,叫几人出去,在营帐内闭目养神,静静思索。
    刘副将那边倒是很顺利,她这边儿却很难说。
    李琮本意是想刺探李珏的情况,可她昨夜分身乏术,与阿史那斡旋许久,连兄长的面都没有见到。
    但是,她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一,李珏暂时还没有死。χsyùzℎaǐωù.Ⅽoⓜ(xsyuzhaiwu.com)
    二,有人希望李珏死在突厥。
    按照阿史那的说法来看,已经有人派杀手去杀李珏了,只是没有得逞。
    假如大唐方面一直不肯答应交换废太子的条件,突厥方面想必也会意识到李珏再无价值,到那个时候李珏身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是,杀手又是谁派来的呢?
    李敬?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他已作出废太子的决定,无异于置李珏死生于不顾,何必多此一举?
    至于李琮自己,她知道很多人都会怀疑她要对李珏暗下杀手,包括阿史那多摩也有类似的想法。
    然而,她刚刚从长安赶到北境,实在没有这个时间。
    不过嘛,昨夜阿史那多摩说的倒也不错。
    如果有机会下手,又不会被人发现,李琮自然不介意送兄长李珏早上黄泉路。
    说实在的,李珏死不死,对于她来说,意义不大。
    一个曾经被废过的太子,于李琮而言很难说是威胁。
    比起担心李珏,李琮知道她更应关注剩下两位兄长的前途。
    太子既然被废,那么就会有新的太子。
    晋王,还是齐王?
    圣人他究竟会选择谁?
    李琮凤眼一凛,正在此时,霍芝玉恰好也回来复命。
    “殿下,臣已将消息送回长安。”
    李琮点头,灿烂一笑,说:“既然如此,那还请霍娘子为我向柴小将军引荐一番。”
    午后。
    北境四月,日光惨淡,任再怎样努力地照耀,也只能给茫茫的草地投来刹那的光影。
    柴嵘身着红衣,手提银壶,大口大口地灌下他喝不惯的烈酒。
    边境的苦寒尚且可以忍受,突厥的挑衅尚且可以无视,军中的龃龉尚且可以回旋。
    可是,可是……
    他的眼前渐渐模糊,无法分清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心中思念过盛产生幻觉。
    可是,相思之苦要如何忍得?
    见不到她的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柴将军?”
    霍芝玉的声音把柴嵘拉回现实,他回过神来,认出眼前人是阿琮留在军中的心腹,爱屋及乌也对霍娘子多有尊重。
    “何事?”
    和阿琮之外的其她任何女人相处,他都是这样冷淡、疏离、惜字如金。
    也只有李琮会认为他还是吵闹的、没有长大的柴小侯爷。
    “臣之前和您说要向您引荐一位射艺奇绝的勇士。”
    柴嵘凝神去看,这才发现霍芝玉身后站着个身量高挑、气质凛然的青年女子。他只匆匆看了一眼,说:“哪里人士?”
    李琮开口,带着轻微的地方口音。
    “某乃陇右凉州人士,是山中猎户之女,自幼苦习射术。家贫无以为生,因与贵人有一段因缘,特来北境,以身报国。”
    柴嵘扬起下巴,眼神轻蔑。
    “如此说来,你只是个白身?”
    李琮颔首。
    柴嵘冷哼一声,发作道:“一个半点功名官职没有的娘子,只因霍娘子的引荐,就敢来见本将军?连个礼都不肯行,当真是猎户出身,什么礼节都不懂么?这样大的架子,本将军消受不得,还是另去别处吧!”
    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若是平民百姓,倒还真叫柴嵘给吓唬住了。
    李琮却只暗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呈给柴嵘,道:“若柴将军读完此信还不肯收留某,某这就离开,绝不打扰。”
    柴嵘将信将疑,打开书信,只看了开头启辞就愣住了。
    “阿琮书呈柴宣威将军子峥……”
    这笔迹,这行文,是阿琮没错。
    柴嵘哗地一声握紧纸笺,情绪反复好一会儿,再抬头时眼中竟有泪光闪过。
    “是阿琮叫你来的?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她是否平安抵达长安?她有没有想我?如果想我,她为什么不亲自写信给我……”
    这一长串问题把李琮给问懵了。
    柴嵘失态,她却还要继续演下去。
    “某与公主只有一面之缘,许多事情还需将军自己去问。”
    柴嵘冷静下来,绕着李琮走了好几圈儿,眼前人虽生了一张陌生的脸,可无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阿琮会易容之术。
    这一点柴嵘当然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李琮脱口而出,说:“某名窦丛。”
    柴嵘更加坚定心中猜测,他有些安心,又有些怅然。
    如果眼前人便是阿琮的话,她又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见他呢?
    他是那么爱她,简直奉若神明,可李琮却似乎并不相信他的感情,或者说,即便是信了,也弃若敝履。
    “好,就凭阿琮的这封信,本将军今日就答应你留下来。”
    李琮早就猜到这个结果,倒也无甚起伏,不料柴嵘接下来又说:
    “可你总要证明自己射艺奇绝,百步穿杨,否则,无缘无故带个外人进入军营,本将军要如何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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