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篱无意避开他的视线,又害怕李鸷看出端倪,转头对上李鸷的眸光,一脸新奇地问道:陛下,你想带我去哪?
    李鸷却笑而不语。
    入夜,商练果然另带一队精锐,与燕无意分道而行,车里点了灯,殷篱下午时实在困倦便睡了,再醒来时就看到车壁上映着昏黄身影,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而马车还在晃动。
    不知道要去哪,殷篱只感觉到这条路,比之前的路要颠簸难走多了,即便身下垫着厚厚的软垫,她还是觉得浑身都要颠散架了。
    而且胃也极度不适。
    醒了?李鸷似乎也才处理完案几上的政务,声音明显充满疲惫,他张开手拢了拢袖子,偏头看了一眼,只是随意一瞥,却马上变了脸色。
    李鸷过来扶住她手臂: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不舒服?
    殷篱眼前发昏,脑袋晕沉迟钝,她轻轻摇了下头,道:许是在车上坐太久了,无碍的。
    正好这时马车停下,商练清冷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陛下,到了。
    李鸷扶着殷篱肩膀:下去吹吹风吧。
    殷篱点头,她也觉得吹吹风会好一些,李鸷给她披了一件赤红锦绣芙蓉长披,又给她系好下巴上的绥带,戴上兜帽,二人这才下车。
    一掀帷裳便吹来一阵风,虽然有些凉,但还不至于太过刺骨,这时的晚风是最温和的,殷篱顿时觉得身体舒畅些,连胸口都没有那么闷了。
    马车停靠的地方似乎是一片树林,高耸入云的大树在头顶林立,仔细听还能听到山泉鸣涧的清脆响声,护卫李鸷安危的安危穿着黑甲,几乎要隐没在黑暗里,殷篱朝前望去,隐约能看到前面有火光,手心一热,殷篱转头,李鸷握住她的手。
    走吧。
    他说完便领着她向前走,殷篱从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回头一看,后面的侍卫并没有跟上来,殷篱心里有些发慌,紧了紧手心:陛下,你要带我去哪?
    话音刚落,两人便踏出了林子,殷篱看到眼前有一处开阔的石滩,石滩旁边是清澈见底的水潭,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弯弯的峨眉月,时而有青鲤跃出水面,左侧则是高耸的山峰峭壁,岩壁下一方圆圆的洞口,那清泉低落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
    殷篱眸光惊错,视线在眼前的美景前不断流连,恍惚中以为时光走了岔路。
    李鸷的低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像吗?
    殷篱像是骤然从梦中惊醒的幼兽,瞪大了圆澄澄的水眸,慢半拍地回答他:什么?什么像?
    李鸷低头看着她,语速很慢,但神情很认真,从眼角眉梢流淌出笑意:你不觉得,这里很像我们掉下的那个悬崖吗?
    他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而殷篱的思绪好像断裂了,怎么都连接不上,她张了张口,想要发出声音,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李鸷似乎也不需要她的答案,牵着她的手往石滩那边走,两人站在水潭之前,对面的树影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轻响,李鸷望着前面,语气却有些可惜:只有这里不像。
    那个水潭很深,也没有这般清澈,你要是在这里叉鱼,应当比那里容易一些。
    他又牵着她向前走,到水声泠泠的洞口停下:这里倒是很像,里面也有山泉。
    甚至连石滩上都是潮湿的,有一股涓涓细流从沟壑中流入水潭,才走几步就将衣摆溅湿了,李鸷也不在意,紧紧拉着殷篱的手,想要穿过水莲进去。
    身后的力道却在反抗。
    李鸷回眸,看见殷篱微微发红的双眼,她目光直视着他,有他看不透的冷然。
    你在干什么?
    是质问的语气。
    李鸷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就消失,眼中的温情又如意料之中,他转身正对着殷篱,声音很轻,随便一阵风就吹散了,在殷篱耳中分外不真切。
    你还记得吗?摔下山崖的那天,你问朕为什么要救你,朕跟你说,因为不想看到你受伤
    他慢慢靠近,在她耳边。
    其实朕最开始回答的,是朕不知道。
    殷篱一颤。
    如果理智尚存,朕不会在明知是危险的情况下还往下跳,阿篱,朕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保持理智,只有对你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窝上,像是要印证他说的那句话,此刻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喑哑,意乱情迷,再不复从前的冷静。
    你想要看星星,朕每年都带你来这里。
    只有我们两个,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李鸷将她拥在怀里,珍视地吻了吻她鬓角的碎发,手掌伏在她脑后,是一个保护的姿势,也是一个极近掌控的姿势。
    阿篱,可以为朕退一步吗?
    殷篱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烙印在心里,她感受到此刻的李鸷像晚风一样温柔,她体会着紧紧相贴的身体传来的阵阵心跳,她想象着假如是别人听到了李鸷情至深处的告白,她将那些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忽然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她以为这种感受不会有了,但她还是无法控制地感觉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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