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闷闷吃了两粒花生米,忽然推开,我不吃了。你还是自己剥吧。马车刚好压过坑洼,颠簸了下,那花生就撒了梅梅一身。李恩忙伸出手。梅梅绝对是一万个好脾气,隔空挡了下,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写字人的手娇贵,不能干这些粗活,我来剥,我剥给你吃。我们武夫有力量!有力量!她还哼唱了起来。
    她这样,真叫李恩想生气都气不着。
    马车入了城,梅梅掀开帘子看了眼,又过了会,她又看一眼。等到马车驶入东直街,梅梅叫停了马车,掀开车帘。
    李恩:你干嘛去?
    梅梅:呀,忘了跟皇帝哥道别了。我回我家去啊,我大娘子明儿要是还去大善寺肯定还要我帮忙。
    李恩:她不需要。再说了有事还有表哥顶着,轮不着你。
    梅梅吃吃的笑:皇帝哥,你今天也看见了,就我这体重上去都差点砸塌了塔,我爹那么大块头能站得住吗?没有我不行,我大娘子需要我。她的语气透着骄傲。
    李恩小声抱怨:你单知道你大娘子需要你。
    梅梅往回靠了些,李恩倏忽一僵。
    皇帝哥,你让我裁的宣纸我裁了有一人那么高,你要是不拿它折纸船,你就是再勤勉也够你一个人用好几年了。你寝宫里的老鼠也给我一窝端了,要是再有,你养一只猫嘛。既然这么怕老鼠,宫里就该养一只专抓老鼠的猫。你不能老将我当猫使唤啊。哦,我顾爹屋里就养了一只大白猫,等它下了小猫,我就捉一只送你。
    李恩:那是一只公猫!
    梅梅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我就说养了它这么久,怎么光吃饭不下小猫,原来如此!
    图公公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不叫自己发声。
    梅梅拍了李恩肩头一把,总之呢,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了。不信你问图公公。是吧,图公公?
    图公公不吱声。
    梅梅小声抱怨:就算我上次不告而别,你也不能生这么大气折腾我啊。我走啦,咱们后会有期!
    她走得潇洒,连花生壳都贴心的带走了。
    李恩掀开车帘,追着喊出一声,晚饭一定要吃!你不胖!
    黑漆漆的一片,哪儿还有梅梅的身影。
    李恩无力的靠坐在马车上,他哪是生气存心折腾她啊。他是怕她无聊,才给她找了这么些事。她是那样的活泼好动,一刻都不得闲。他朝廷事务繁忙,只想闲下来的时候,问一声左右知道她在哪在干什么,能立刻找上她瞧上一眼。看到充满干劲的她,乐观张扬的笑,似乎一身的疲惫无奈都消散了。若是她无事可做,定是一不留神就跑没了影。
    他应该收了她的腰牌,不叫她离开时那般方便,谁人都不会盘查。可又想,宫里旧人换新人,她也不是时时都过来,要是她哪天突然想来找他,被拦在宫门外不得进来,又该如何?
    陛下,您要是想时时得见梅姑娘,也不是没法子。图公公贴着车窗说。李恩没说话,但图公公知道他在听,继续道:梅姑娘是顾侯爷的义女,您只需跟顾侯爷提一句,让侯爷将梅姑娘留下,不叫她再回清风山。顾侯是陛下您的亲表哥,打小就宠着您,还能不顺了你的意?
    李恩纠结:可是,可是
    图公公:我的陛下,您不会真被顾侯爷的三言两语给吓到了吧?老奴没有儿女,可也猜想得到,哪个老泰山不想在未来女婿跟前耍耍威风,摆摆架子呢?
    李恩:唔。这话听着有理,又好像哪哪都不对。
    第159章、前尘旧梦
    话说,顾诚将叶善宝贝般的带回家后,又是准备热水让她洗浴去乏,又是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膳。
    叶善习惯了他的照顾,倒也没什么不自在。可是今晚尤其不同,眼珠子一直追着他转,忽而笑一声。
    顾诚的手盖住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疑神疑鬼的想:佛门圣地应该不会有什么邪祟吧?
    叶善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低。顾诚很顺从。蹲在她身前,叶善抬手在他后脑勺上就是一敲,小和尚,真乖呀!
    了不得,真中邪了,中了和尚的邪!
    当夜,叶善做了个梦。
    混沌又漫长。
    她不知自己死过多少次,又醒来多少次。当她再一次被地面的人声吵醒,她破土而出。眼前是一片废墟,烈火,浓烟,鲜血,还有狰狞的尸体。
    她在这满目疮痍中,忽地听到了一声婴孩的啼哭。
    那是一个将将出生的男婴,从母亲的肚子里滑出,脐带还连着。母亲已死去多时,男婴却自动分娩了,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她盯着那男婴看了许久,他的哭声不弱反强,那么的有力,求生的意念是如此顽强,仿佛只要他哭得越大声就能打动眼前这个无心无情的怪物。
    有些意思。
    一个念头,一条生命,一段孽缘。
    男孩像猫狗一样的被养大,不是说她故意苛待孩子,而是她实在不会侍弄孩子,没得吃就抓来一头野山羊或一条母狼喂养。他喝奶,她吃肉。屎尿弄到身上了,就顺着溪水冲一冲。她只能保证他不饿死渴死不被野兽吃掉,其他的实在没耐心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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