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韩亦程发来微信说已经搬出时,已经是当天接近零点。谢期年坐在温泉酒店房间的阳台上看着远山,回复了一个「好」。
    山间的风在凌晨特别清凉,抚过眉目,有种寂寞的氛围渐次弥漫,放下手机,谢期年回了房间。
    纪羽晨正趴在右侧的床上玩着联网的竞技游戏,和网友连麦通报位置的那份喧嚣热闹把深深覆盖住谢期年的寂然赶走了一部分。
    他走过去笑着揉揉纪羽晨的头发:小孩子。
    纪羽晨一边在游戏里冲杀一边笑着往谢期年手掌里凑:我从小到大都知道我有个哥哥,但是我一直就像没有哥哥,现在你回来了,我当然理所当然就是小孩子。
    撒着娇,他又恢复了认真神色:但是哥哥,你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多年,妈妈也没陪着你,所以你也可以在我面前当小孩子。
    开始了新一局游戏的排队,纪羽晨认真嘱咐:如果那个韩亦程过分了,你不用顾忌纪氏,也不用顾忌其他的,如果他不做人,甚至对你动手,我就帮你揍他,我可是
    知道知道,黑带嘛,很厉害。谢期年笑了,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远处寂静群山在月光和群星下重叠的剪影,声音轻了下来,他可能会过分,会偏执到超过常理,但是他不会对我动手的。
    他声音太轻,已经进入游戏的纪羽晨没有听清。
    下一瞬,谢期年略提高了声音:明天,我们搬回第一国际我的公寓里去,不住酒店了。
    好。纪羽晨快速操作,同时说,爸爸说买套平层给我们在凌北市用,要买吗?
    看你的需求。谢期年转过身,躺到了左侧床上,这阶段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回去美国,不会再回来了,你觉得你回来办事的时候需要就买,不用考虑我。
    纪羽晨说:我也觉得没必要。但是我就怕你回那套房子,有点什么不愉快的记忆。
    谢期年笑得很淡:记得住的,或者忘不掉的,不管在不在那个地方都一样,没有必要刻意。
    虽然承认谢期年说得在理,但推着他和谢期年两个人的行李箱从电梯间出来准备进入公寓时,纪羽晨还是觉得,这套房子,就是不能让人愉快。
    他忿忿,就该去买个或者租个平层,哪怕继续住在酒店呢,也不会走出电梯转向自己哥哥买下的A座,却明晃晃地看到隔壁B座的门大敞开着,前一天晚上按照约定搬出A座的韩亦程正双手抱胸斜靠在B座玄关的鞋柜上,看着回到A座的他们。
    韩亦程脸上不能说非常得意,但也满是张扬的理直气壮。
    谢期年一句「你怎么在这里」翻到唇边,又咽了下去。
    韩亦程却仿佛看出了谢期年的问题,屈起手指敲了敲B座的门,说:我买下这套房子了。
    随着他抬起手敲击的动作,手腕上的袖口滑下,他手上戴着的腕表明明确确地朝向了谢期年他们的方向。
    谢期年眼尾一扫,便看清楚了韩亦程手上那枚腕表,和他,和纪羽晨戴着的表是同一个品牌同一个类型系列的。
    全球限量500块。纪柏年在谢期年十八岁生日那天买下序号重叠谢期年生日和纪羽晨生日两块,一直等着他们兄弟团聚后交给了他们两人。
    因此虽然从没有戴腕表的习惯,这块纪念意义深重的表,他珍而重之地戴上了。
    大概是昨天在温泉酒店见到了他和纪羽晨都戴着这块表,误会了什么,于是韩亦程连夜硬是找了块给自己戴上。
    纪羽晨也看到了韩亦程的举动,他嗤笑出声,伏在谢期年肩膀低语:哥哥,他真的好幼稚。
    谢期年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说:你也不能拦着人家买买买。他自己觉得有意义就随便他吧。我们回家。
    谢期年和纪羽晨靠得太近,彼此之间的话语韩亦程听得不太清楚,唯独「我们回家」四个字直直戳进他心口,锐利狠辣,还淬着毒。
    而纪羽晨干脆把两个大行李箱放在走廊中间,隔开A座B座之间的通道,然后揽住谢期年肩膀带着他往A座走。
    谢期年开了门,原本想进去,又回头看韩亦程,思忖了一瞬,抬起手,按下了门锁的设置键。
    操作一番,他转身:韩总,请你取消门锁的管理权限。
    隔着纪羽晨放置的两个大行李箱,韩亦程说:根密码是我们遇见的那天。
    谢期年的手指悬停在操作界面上,冷然看着韩亦程,没有任何动作。
    韩亦程苦笑一下: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吗?
    谢期年眉眼间的冷然转成了不耐,他深深看韩亦程一眼,收回了手指,走进门里。
    纪羽晨站在门边问:不取消他的权限行吗?
    请你助理李石现在安排,把锁换了。谢期年的声音从门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纪羽晨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步伐轻快地走到放置的行李箱前拉起拉杆,利落地回到了A座的门内。
    把行李箱推进玄关,他回身拉住门锁,在关门的最后一瞬,对B座方向树了个愉快的树杈手。
    门关上,纪羽晨黏黏糊糊的「哥哥,我饿」落在门外,余韵震荡在韩亦程心里,原本已经紧握成拳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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