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科的病房比想象中安静,没有小孩打针时的哭闹,也没有大人间的高谈阔论。
    许江同半昏半睡地在床里躺了一天。恢复意识后,他有些排斥医院的环境。
    空气中的消毒药水和身上的病号服时刻提醒他是个病人。
    小陶,我想回家。稍微有点力气,他就吵着要出院。
    可现在你每天都要输液。陶希洪心疼地抚摸他手背上的针孔。
    没事,到时候请家庭医生吧。许江同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躺在床里想了很久,着急地喊出声,糟糕,四天没给Tela喂饭了!
    事发突然,许江同都没来得及给它准备食物。想到Tela饿得奄奄一息、趴在门口等自己回家的样子,许江同一分钟也不想待在医院里了。
    他打开支付码,把手机塞到陶希洪手里:快点去帮我办出院手续。
    好好好,你别激动,我马上回来。陶希洪念在它救了许江同一命,也不好反驳什么,麻利地出去办手续。
    许江同爱狗心切,支撑着坐起来,够到了床头柜上的衣服。但太久没有活动,手指又僵又硬,连解扣子都费劲。
    陶希洪结完账回来,就见小美人胸口的衣服敞开,垂头丧气地坐在床里。
    你就不能等一下我吗?陶希洪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帮他系扣子,医院里这么多人,我不许他们看你。
    不好看了许江同看到自己一夜暴瘦的身板,似乎很受打击,低头喃喃自语。
    没事,你底子好,养几天就行。陶希洪支起被子当做隔断,给他换衣服。
    许江同的身体还使不上力,连穿裤子都费劲。陶希洪让他环住自己的脖子,借着向上的力气,才把裤腰提到位。
    他越是一声不吭,任凭自己摆弄,陶希洪就越心疼:还能走路吗,要不我去借个轮椅?
    不用。许江同坚决地摇头,抬手搭住陶希洪的肩,用力捏了几下,扶我起来。
    好吧。陶希洪把他的胳膊架在肩上,轻松地扶了起来。好在他身强体壮,换做别人还扛不动这只一米八几的大猫。
    许江同刚下床时脚步有点软,不得已靠在他身上,慢慢找回重心。
    早春的傍晚透着些许凉意,陶希洪拉紧他的外套,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送他回家。
    一路上许江同都很不安,等车开到楼下,他便拖着摇晃的脚步,着急地走进楼梯间。
    打开门一看,家里一片空荡,还保留着他去医院当晚的摆设。
    Tela?许江同扶着墙慌乱地走进去,不停喊它的名字。陶希洪见状也慌了神,毕竟这是许江同的宝贝儿子啊。
    小帅哥,你出院啦。屋外传来敲门声,一个白色的大雪球应声朝他扑了过来。
    许江同刚回头就被它绊住了脚步,就势坐在地上。Tela激动地朝他吐舌头,哼哧哼哧地叫唤着。
    你没事就好,许江同把脸埋进它厚实的绒毛里,谢谢
    隔壁邻居是一对退休的老夫妻,站在门口解释道:那天你被送走后,它还在走廊里徘徊。正好我家也养狗,就替你照顾了几天。
    真是太感谢了。许江同本想走过去道谢,突然胸口一紧,只能作罢,它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事,它和我们家鸡腿玩得很好。老夫妻热情地与他寒暄,看你脸色还不好,要注意休息。
    送走两位老人后,陶希洪关上房门,转身扫视屋里的一切。
    玻璃杯在餐桌下裂成碎片,血迹断断续续地溅在地上,似乎都在重现那晚许江同狼狈的模样。
    就连陶希洪都看得倒抽冷气,把他抱到沙发里:我去打扫房间。
    熟悉的光线错乱了许江同的记忆,他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扭头转向一侧,浅浅地喘了口气。
    陶希洪听到动静,放下扫帚簸箕,走到沙发边,握住他的手: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到。我应该先把东西收拾干净,再接你回来的。
    许江同摇了摇头,嘴唇咬得发白: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陶希洪又把他扶起来,倒了杯温水:要不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吧?
    我有一位固定的医生,他最清楚我的情况。等情绪稳定后,我会主动联系他的。
    现在呢?
    现在我不想回忆,许江同靠在他身上,甚至扯出了一点哭腔,小陶,要是真能失忆就好了。
    那你也不记得我了。他委屈地撇嘴。
    许江同借此机会分散注意力:忘记你翘课的事,给你一个重新表现的机会,不好吗?
    你怎么生病还不忘和我翻旧账啊!陶希洪被怼得哑口无言,心想就他这记仇的脾气,以后还是少招惹为妙。
    虽然一直在努力活跃气氛,这段时间要经历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原本许江同已经戒掉了所有的药,现在又被迫使用药物助眠。尽管如此,他还是睡得很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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