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所以,见夜澜安已经将自己连名带姓地全都喊了出来,傅锦凉也没有否认,而是缓缓点了点头。
    “对,就是我。现在,夜小姐能坐下来,和我聊一聊了吗?”
    傅锦凉伸出手指尖,在桌上轻轻叩了几下。
    夜澜安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几眼,终于明白那份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之前在一些时尚八卦杂志上,曾见到过她的一些报道,真人虽然和照片略有不同,但是大抵还是很像的,怪不得她刚才就觉得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她慢慢地坐回原位,消了火气,伸手推了推面前的瓷碟,淡淡道:“你想聊什么?我和你好像也不认识吧?”
    面对夜澜安不咸不淡的语气,傅锦凉倒也不恼怒,她依旧是一副笃定的模样儿。
    “以前不认识,现在不也认识了吗?何况,我和你堂姐夜婴宁还有些说不清扯不明的渊源呢,这样说来,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算太远。”
    说完,她撩了撩头发。
    乍一听见“夜婴宁”三个字,夜澜安的脸上再起怒意,她愤愤地一摔手边的餐巾,大声打断傅锦凉道:“别跟我提那个贱人!她自己明明有老公,还要对别人的男人勾三搭四,非要以此来展现自己魅力吗?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难得喜欢一个人,她也一定要横加插手……”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满含哀戚。
    自幼,夜澜安就知道,自己不爱学习,整天疯玩,各方面都不如堂姐,家族中人说起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平辈堂姐妹,自然也是夸赞夜婴宁,而对她连连摇头叹气。
    但,她从前真的不曾嫉妒过夜婴宁,只觉得姐姐聪明漂亮又能干,有着自己身上没有的魅力,令她很是羡慕。
    然而自从发现林行远对夜婴宁心生好感,且后者不仅丝毫不避嫌还流露出主动引诱的情绪之后,她的心态陡然生变,从前的羡慕逐渐变成了妒忌,再到铤而走险那一次的坠楼事件,一次又一次,让她的心变得越来越充满怨恨。
    而那个仇恨的对象,并不是林行远,而是夜婴宁。
    耐心地等着夜澜安说完,傅锦凉的脸上毫无一丝的波澜,好像自己的内心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冲击。
    可事实上,这个女人所说的痛苦心情,她全都懂。
    宠天戈一心认为,自己想要嫁给他,只是贪图宠家夫人的名分。可他不知道的是,她对他的假意,现在也有了真情。
    或许女人天生都有这种反叛精神,尤其是在感情上,越是唾手可得的男人她们越不在乎,越是难以攀登的高峰,她们越是要征服。
    身为东方女性,在国外求学和工作的期间,傅锦凉的追求者同样众多,但她择偶的条件很高,心智又成熟,并不在乎男|欢|女|爱的小情小调,而是永远信奉门第的对等。
    宠天戈的出现,完全符合了她对丈夫的期许,重要的是,他器宇轩昂,长相不凡,这更是锦上添花。令她觉得,若不把握这次机会,也许整个中海,不,甚至是全国,自己都找不到这样合适的人选了。
    “我很能体会你的心情。否则,我也不会来找你谈心了。既然我们都是在她身上吃过亏的女人,聊起天来自然能够感同身受,你说是吧?”
    傅锦凉眼神微动,将夜澜安的咒骂一个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
    在来之前,她也稍稍做了功课,想知道夜家的事并不难,中海多的是长舌贵妇,聚在一起吃顿下午茶的功夫,谁家的私隐都能听到个七七八八。更何况她如今在众人眼中无疑是条可怜虫,这些女人不用再费尽心力巴结讨好她,当她的面说起话来自然也毫无禁忌,傅锦凉很轻易地就将夜澜安和夜婴宁之间发生过的几件事摸了个清楚。
    虽然傅锦凉听到夜澜安坠楼流|产的事情,也对整件事心生怀疑,但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在唐渺办事不力,销声匿迹之后,她急需另一个女人,一个对夜婴宁同样抱有恨意的女人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感同身受?呵,你说得容易,有些事很难做到感同身受。”
    夜澜安幽幽开口,不自觉地将手放在小腹上。如果不是夜婴宁多事,几次三番勾|引林行远,说不定他也不会怀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逼得她不得不铤而走险,当众坠楼,拿孩子的一条命来拖延时间。
    幸好,母女连心,当她滚落楼梯的那一刹那,母亲白思懿就最先反应过来,同她一起配合,让夜婴宁的凶手之名坐实。
    “你是说流|产那件事吗?”
    傅锦凉故意提及夜澜安的伤心事,将她心头的怒火撩|拨得更盛。
    “实话说,的确做不到,因为我被检查出来不|孕,前一段时间我的私人医生将检查结果告诉了我。”
    她低下头去,脸上满是哀伤。
    夜澜安一怔,身为女人,她自然知道这是多么大的打击,简直是致命的。对傅锦凉的同情,令她的面部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了起来,声音也不再满是怨怒,她轻轻安慰道:“你别难过,我们都还年轻,把身体先养好,以后还是有机会有小孩子的……”
    这些曾是杜宇霄安慰她的话,也正因为有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她才能一点点恢复身体。
    傅锦凉点点头,满眼感念地看着夜澜安,片刻,她又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答道:“养好了又怎么样,有了孩子又怎么样,男人的心要是不在我们的身上,整天守着一个孩子,看着那相似的眉眼,岂不是心里更苦,日子更难捱……”
    说罢,她垂下头去,擦拭了一下泛红的眼睛。
    夜澜安看着她,一开始还是沉默不语,到最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肃穆,越来越冷酷。
    “心不在?那就挖了他的心好了,让他彻底没有心,只能陪在你身边。让全世界都抛弃他,只有你要他。”
    那样可怕的语气,简直不像是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女孩儿应该有的!
    就连傅锦凉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可怕语气所震撼到,但随之,她又确定,自己这一次绝对没有找错人。夜澜安比唐渺的恨意更深,家底更丰厚,性情更冲动易怒,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爱的男人同样和夜婴宁有着几分非同小可的关系。
    “我可没有你的雄心壮志。”
    傅锦凉苦笑了一下,轻轻道:“我只希望我爱的人能够看清现实,知道他爱的人不值得他那么多的付出,能稍微看到我的好就行了……”
    夜澜安瞥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不争气感到失望,又觉得外界对傅锦凉的吹捧实在名不副实,她的语气顿时里带了一丝讥诮,哼道:“那还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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