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这么短暂的工夫,他便满头满身尽是冷汗。心跳失序得厉害,双手也疼得厉害,他自欺欺人地将手背在身后,道:我不能走。我还没教你
    话未说完,就被拂珠打断:你走!
    此前脸色还算尚可的小姑娘,此时已沉下脸,语气也变得危险。
    她目光沉沉逼视着他:我说了我不修,我也不想听。然后约莫是终于忍不住了,她嘲讽道,怎么,尊者是被关太久,已经听不懂人话了吗?
    别这样。
    乌致语气有些艰涩。
    好似拂珠的再三拒绝对他而言,不啻于往他心口插了一刀。
    这一刀比起以往受的任何伤都要更痛。
    可越是痛,他就越想要做些什么。
    如不然,他会疯的。
    于是低声下气,完全是在恳求了:我知道你想听的,你等一等,我这就弹给你听。
    他重新伸出双手。
    然而比刚才的状况还要更糟,他手背青筋迸出,十指更是肉眼可见的抽搐痉挛。
    这双手像不知何时有了自己的想法般,没等他这个主人控制,就一个劲儿地想要逃跑。那种互相抗拒所带来的疼痛,剧烈到让乌致眼前都有些发黑。
    可一想到拂珠在看着他,乌致便咬住牙,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方按捺住这双已经不属于他的手。这下不止手背,他的额头,乃至颈侧都爆出青筋来,太阳穴一鼓一鼓,眼底更盈满血丝,模样颇有些可怖。
    但饶是这样,他的手也还是连靠近琴弦都做不到,更枉论弹奏。
    十指痉挛得更厉害了。
    那只刚接好的右手甚至有血自腕间流出,霎时衣摆下的极天碧炎阵光芒大盛,天水天火跃跃欲试着,不想放过宿主任何一滴鲜血。
    拂珠漠然看着。
    少顷道:你已经弹不了琴了。
    乌致充耳不闻。
    他还在试图让双手触碰琴弦。
    拂珠继续道:你既然弹不了,那正好,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听。
    当初她让他弹,他不弹。
    如今他死活非要弹。
    这算什么,男人的贱骨头?
    乌致终于停止动作。
    没管流血的右手,他抬头看拂珠,触及到那冷漠,他动了动唇,唇角弧度也是艰涩的。
    他道:你能不能再等等我弹一遍就好,很快的,要不了多长时间。
    说着又抬手,鲜血顺势滴落,溅上琴身,他下意识要擦拭,可双手无论如何都靠近不过去。他望着那点血迹,慢慢的,慢慢的,他低头,痛苦地喘气。
    拂珠更漠然了。
    他可能真的听不懂人话。
    若非她还没开始修炼,她简直想捶爆这个傻逼的脑壳。
    懒得再浪费口水,拂珠从独孤杀给她的须弥戒里取出张灵符。无需动用灵力,指尖往符上一摁,下一瞬,破风声骤响,寝居内已多出第三人。
    不消说,这第三人正是拂珠叫来的北微。
    北微到后,也不必询问拂珠,甫一望见坐在地上的乌致,她顷刻了然,这狗东西一朝出笼,在哪发疯不好,偏跑到她小徒弟这儿来发疯。
    她的小徒弟已非当年那个小徒弟。
    狗东西想膈应谁呢?
    乌致尊者不好好在宗主那儿休养,悄悄来我越女峰,可真是闲情逸致,北微张口便是拉满到极致的嘲讽,怕不是在燕骨峰下的时候,凡间那些傻不拉几的话本子看多了,脑子钝了,就想着学话本子里写的,把我新收的这小徒弟当成你以前楚歌峰大管家的替身?
    乌致抬首。
    那眼底还是红的,血丝分毫未消。
    他道:师叔在说什么,替身?谁的替身?
    北微闻言,笑着哎哟了声:居然搁我这儿装傻不是我说,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你算哪根葱?
    说到这,她笑容一敛,话音也陡的转了个大弯儿。
    就摊开明说了吧,你若不想找替身,何必巴巴地来我小徒弟这儿?想找替身就找呗,找了却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看出来,你知道这叫什么?这叫下贱。
    一语惊醒梦中人。
    乌致眼底愈红。
    与此同时,他脸色开始发白,视线也跟着模糊,他几乎要看不清拂珠的脸。
    而拂珠的话更是让他心神大乱。
    她道:还在皇城的时候,尊者见到我的第一眼,恐怕就已经将我当成凝碧道君的替身了吧?我有一点不解,尊者若对道君痴心不改,何必找替身?道君对尊者而言,算什么呢?
    拂珠知道曾经的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那么现在呢?
    她在他眼里到底是拂珠,还是凝碧?
    拂珠想着,目光十分真挚,她堪称诚恳地等待乌致的回答。
    可乌致说不出话。
    他身体后仰,似乎想要避开拂珠的目光。但此刻他还是坐着的姿势,退不了,他便只得堪堪转过头,良久开口,声音低到近乎于无。
    没有,他说,没有替身。
    拂珠哦了声:那尊者来找我做什么,只是想教我春生秋杀曲?想了想又道,据我所知,当年道君濒死,见尊者的最后一面,就是想求尊者给她弹春生秋杀曲。可尊者不仅没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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