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泷抬头看她,似是不明所以。
    这十九年,我看遍了万家灯火,悲欢离合,才发现若能拥有一个普通的家庭,清淡地过完一生,才叫此生无憾。
    为了能去轮回,实现这个愿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所以我不明白,我怎么把你弄丢了。她的声音单薄得被卷进风里。
    也进了月泷的耳朵里,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跟师父可以撒娇,跟停舟绮罗香可以怼回去,小秋白的话,直接揪他耳朵就行了,对身旁的,她的生母,她不知该如何相处。
    静默了半晌,月泷干巴巴地说:道法自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梁国已灭,宫阙从来不是外头看着那般好,现在这般模样,对我来说,已是最好的安排。
    确实,宫阙从来不是外头看着那般好她早已忘了前尘,可这两个字还是能压得她喘不上气。
    说到此处,二人已是无言,双双静默地看着飘扬了千万年的雪。
    而茶室内的温晗,正在思索着如何去寻觅鬼医或魔医的踪迹。
    这是,他在荷花池边捡到的那颗留影石却从袖中自动地滚落了出来。
    温晗曾去找过文华仙君,这颗留影石并不是他或者哪个孩子的,温晗只好暂且将它随手搁置着。
    他伸手去捡,那留影石却突然地开始显出影像,这颗留影石的角度,似乎是放在一处多宝阁的高处,屋内一览无余。
    屋内一片喜庆,似乎是在进行着一桩婚礼,喜床上洒满了花生桂圆,□□凤烛燃烧着,屋内一片敞亮。
    很快,有人推门进来,那做新娘打扮的竟然是月泷!
    她这是在和谁成亲?温晗手的在椅臂上留下了深深的握痕,皱紧了眉头,不错眼地看着。
    留影石看不见的一处走出一个同样穿着喜袍的男子,那侧脸竟然是他!
    温晗耳边轰隆响彻一片。
    这这温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胸膛有些剧烈地起伏,心里一片兵荒马乱,怎会,怎会如此。
    为什么他会和自己的徒弟成亲?
    尽管早知道自己对月泷的感情,可温晗本已下定决心将这份感情压抑在心底,谨守师徒的界限,如今这要他如何自处。
    温晗放轻了呼吸,继续看着面前的影像,两人已经喝完合卺酒。他抱起了月泷,很快喜床上的床帐被放下了,到仍能看到床帐上映照着的,影影绰绰的动作。
    他将自己的徒弟擎在身下,亲手一件一件地除去了她的衣衫,她那双纤长柔腻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和他缠绵的亲吻,辗转反侧,起起伏伏
    是让人无措的声音,她的难耐与欢愉都清晰地传了出来,送到了他的耳边,任谁看了或听了都知道,他们在贪欢,你情我愿,鹣鲽情深,交颈而眠。
    温晗扭过头去,可是又仿佛被无形的心魔催着,去看,去听,他们曾有过的,恩爱的片段。
    白日里也沉湎的闺房之中,他一再的卖乖示爱下,汗水与哭泣都是如此的黏腻焦灼,知道月泷怀孕时他的喜悦在这间房屋里记录的一切,都说明他们过的是极幸福的。
    他被这景象逼着,留下了眼泪来,不知道是喜是悲。只觉得忽而回头,竟与她有了这样的一生。
    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他寻不到头绪,以后要拿月泷怎么办。
    他白玉般的手撑着额头,往日端正梳起的头发被垂落了几缕,浑然一个落魄的美人。
    下一秒,茶室里的人已经消失了,只有打开的窗户飘落进几片雪花。
    司命,命书。
    司命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温晗吓了一大跳,这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的?
    你的那本?你真要看?不了吧?司命回避着他的眼睛,试图拒绝三连。
    温晗翻开命书看着,越看嘴抿得越紧,琉璃似的仙人更是生人勿近的模样,翻看完,干脆地一把火付之一炬。
    他看着司命道:此事还请不要外传。
    司命从未见过温晗如此强硬的模样,心里有些麻麻的,嘴上仍是嘴硬得说:本也打算压着这件事。
    温晗神色柔和下来:我欠你一个恩情。
    这算哪到哪啊,司命不在乎地挥挥手,又小心地睇着他的神色:不过,你有什么打算?
    司命看过命书,他指的自然是温晗和月泷的事,师父和徒弟在人间成了夫妻,有了夫妻之实,这
    温晗低垂眼睑,说:我确实心悦她。他第一次在人前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这司命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思索了片刻,司命双手往后一背,无所谓道:喜欢,就告诉她呗。
    我们是师徒。
    外人看你们是师徒,可南离山几百年没个人上去,谁看你们有没有产生感情。他言外之意是:自由恋爱,他这个小山主天界没人会管。
    我不能强求她与我侥幸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里,做不伦之事。温晗说得句句艰难。
    你总要负责吧,司命知道凡间的事就此成为了他心里的结,让他不可能再将感情隐藏,告诉她,决定权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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