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屹听到这话,差点没抑制住唇边的笑意。
    半晌,他终于开口,语气平静,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如今知道殿下宽厚大度,不会与小女子计较太多,胆子便越来越大了。柳茯苓酸不溜秋的说。
    胆子大些好。赵云屹语气悠然平静,今夜露宿,便也不怕。
    什么?
    柳茯苓一激灵,转头看向他,风吹起车帘,原本一直隐藏着的月亮缓缓滑出云层,月光倾泻而出,刚好洒在柳茯苓的面颊上,她面色惊愕,仿佛不敢相信赵云屹说的话是真的。
    只是她的惊愕面容落在赵云屹的眼中,却如一只瞪大了双眼的兔子似的,惹人发笑,却又可爱的紧,赵云屹伸出手,落到她软绒绒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下车。赵云屹眼眸间闪过一瞬的温和之色,如星河一般流淌,转瞬即逝。
    柳茯苓被他揉得一愣,却发觉马车在他说话的档口已经直接停了下来,柳茯苓一面整理被他揉乱的头发,一面在心中骂骂咧咧的下了车,却只见大片的农田之间,伫立着几个小小的砖瓦茅草房。
    说是砖瓦房,那些房子却因为砖瓦不够而用了茅草来遮风避雨,今日风大,茅草被卷起一些,飘落在不远处,有个拄着拐的老大爷,正颤颤巍巍的去捡茅草。
    柳茯苓一下车便闻到了柴火的味道,她已经饿得快要麻木,如今闻到这炊烟的味道,便如闻到了玉盘珍馐一般。
    只是赵云屹居然会带自己来这样的地方?她实在是有些意外。
    赶车之人看到二人下车之后,便赶着马车往一旁去了,赵云屹伸出手,捉住了柳茯苓的手掌,然后一把拔下了她的发簪,用另一只手将她头发揉乱。
    啊,你干什么!纵使柳茯苓脾气再好,今日也快要忍到极限。
    她觉得赵云屹今日便像是那五六岁大狗都嫌的熊孩子一般,让人恨不得抽根竹篾子照着他屁股上来一顿。
    配合我。赵云屹不紧不慢地说。
    柳茯苓喘着气,头发凌乱,深吸一口气,您说。
    我们是有婚约的青梅竹马,二人出来游玩,迷了路,向他们匀口饭吃。赵云屹道。
    为什么是他们?柳茯苓问,殿下想知道什么?
    体察民情。赵云屹看了她一眼,你信吗?
    柳茯苓立刻摇了摇头。
    赵云屹轻笑一声,也不解释,拽着她的手往前走。
    走近以后,柳茯苓便好像知道赵云屹为什么挑了这么一户远远的看,这家人房子简陋,近看,这家人的房子简直是千疮百孔,左右漏风。
    若是下雨,这房子的屋顶,绝对挺不过一时半刻,很快便会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
    二人走到屋子跟前,看到一个老婆婆坐在一个木头墩子上,正在往灶堂里头添柴,那柴极细,不禁烧,且烟大,烧一会儿便满是烟尘,老婆婆却跟早已习惯了如此一般,面无表情的干着活儿。
    赵云屹开口道,老人家。
    老婆婆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他,自顾自的照顾柴火。
    赵云屹微微皱眉,大声道,老人家!
    老婆婆被惊得一颤,转头一看他,破口大骂,你谁啊!凶什么凶啊!怎么随便进人厨房来,懂不懂规矩!
    赵云屹眼角一抽,眯眼看着眼前的老太,竟轻轻地咳了两声,原本打算说的话,如今全都派不上用场。
    若说赵云屹此生还有谁能将他骂得如此狗血淋头,除了当今圣上,便只有眼前这个面容沧桑却嗓门颇大的老婆婆了。
    赵云屹眼神复杂,甚至想转身就走。
    他让下属在城郊百姓中挑一户实诚且贫困的种田户,想要亲自问问如今这云州城的状况,结果没成想,挑了这么个户头。
    实诚是实诚,贫困也是真贫困,难伺候也是真难伺候。
    柳茯苓虽然想笑,可心中想着既然来了,还是要以安抚对方为主,不能坏了赵云屹的事儿。
    她立刻甩开赵云屹捉着自己的手,赶忙上前几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上前安抚老婆婆道,您先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多不好,老婆婆,我们是路过这里的,实在是打搅了,您千万别跟他生气,他嘴笨,不会说话,以为您听不清,才声音这么大的。
    柳茯苓声音轻柔,说话却字字清晰,她距离老婆婆极近,即便老婆婆耳朵确实有些听不大清楚,她的话,老婆婆却是扎扎实实听进去了 。
    她身子佝偻,仰起脸看着柳茯苓,柳茯苓却立刻扶她坐下,蹲在她的身边,让她看清楚。
    哎哟,瞧这闺女长得,多俊呀,太好看了,怎么长得啊,观音娘娘亲手捏的孩子吧!老婆婆眯眼看清她的脸,便是惊叹不已,脸上也露出笑来,跟刚才对待赵云屹的态度产生了极大地对比,还是这闺女懂规矩。
    说完,老婆婆略带嫌弃的看了一眼赵云屹,那个男的不行,跟你什么关系啊闺女,不会是把你骗来的吧!我跟你说,闺女,这种男人一看就是中看不中用的纨绔子弟,绝对跟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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