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绪桓回过神来,朝她笑了笑,我在想,萧某究竟是何德何能,能得夫人垂爱。
    不瞒夫人,今日去接夫人,是出于我之私心。夫人才情斐然,殊颜丽质,陈司业青年才俊,能与夫人相谈甚欢,议论经典,萧某扪心自问,若不是造化弄人,也觉得夫人理应配得这样的郎君才是。
    我有时在想,夫人对我究竟是感激和怜惜,还是真的爱我。
    崔茵蹙眉,微微变了脸色,正欲开口,被他轻轻抵住了唇。
    他轻啄了两下柔软濡湿的唇瓣,此为我之罪。
    他喃喃道,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不该疑心,夫人罚我吧。
    一口气说完,心里像是松了口气。
    崔茵沉默了片刻,推开他,从水里出来,披好寝衣就要走,他忙拦住她。
    你让开。声音带怒,抬眸瞪了他一眼。
    他不让开,反倒环住她的腰肢将人抱在了怀里。
    崔茵没好气道:妒夫
    说完自己憋不住笑了出来,捶了他一下,那我问你,我只是跟陈司业讨论文赋你便吃醋,那阿珩呢,你看到阿珩,心里在想什么?
    萧绪桓后背一僵,小声反驳道,那个陈元卿爱慕你,看夫人的眼神都不对。
    崔茵回想了一下,自己也没注意过陈司业的眼神,犹疑道:郎君才见过他一面,能看出来什么?
    他顿了顿,不想与她细说这个烦人的问题,于是干脆不答,夫人还叫他表哥,他算哪门子表哥。
    其实心里清楚,崔茵只不过是同他客气罢了,毕竟顶着颍川陈氏的身份,怕惹人怀疑。
    至于阿珩,他垂眸,沉吟片刻,夫人疼爱他,我便视他为亲子,稚子年幼,与李承璟没有半分关系。
    月色清淡,天穹如汪洋一片,闪晃着重重光影。
    下过雨的庭院里草木清新,暑气散而复来,小虫躲在窗边叶底鸣叫,一声又一声,传入屋内。
    她说数罪并罚,要罚得重些,崔茵感觉到每触碰一下,他都浑身紧绷,甚至隐忍地颤抖,她悄悄看了一眼束在他腕间的绸缎,是自己今日的披帛。
    她忍着羞意,佯装生气,手中的动作故意停了下来。
    郎君从前还笑话我吃醋,分明自己才是最爱吃醋那个。
    他深呼一口气,已经分辨不出来她在说什么了,其实明明可以挣脱开,还是顺着她的意,任由她惩罚。
    好夫人,都是我的错。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消气,解开手腕上的绸缎的那一刻,被萧绪桓捧着脸颊,咬了一下她的鼻尖。
    夫人好狠的心,他眼神暗了暗,哑声道,夫人罚完了,该让我来赔罪了。
    ***
    李承璟派来的信使被沈汲扣押在军营,直到第二天早上,萧绪桓派人来告知,让把人放了,去太守府宣旨便是。
    崔茵迷迷糊糊被春草叫醒,见她一脸愁容,还折腾着给自己梳了一个繁复的发髻,有些疑惑。
    今日不去郡学,梳这样繁琐做什么?
    春草叹了口气,夫人等会儿就知道了。
    崔茵转头,见萧绪桓从外面回来,挥了挥手,春草便退下去了。
    外面吵吵嚷嚷,是在做什么?
    萧绪桓笑了笑,有件事现在才告诉夫人,请夫人见谅。
    她茫然,什么?
    萧绪桓便把李承璟以小皇帝的名义封她为国夫人的事情告诉了她。
    崔茵手一顿,手里的珠钗掉了在地上。
    萧绪桓替她捡起来,擦去灰尘,替她戴好。
    崔茵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大脑空白一片,抓住他的手,杏眸里泪光点点,那这样子,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提心吊胆多时,生怕自己的身份会给他带来麻烦,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李承璟会直接用这种方式对付萧绪桓。
    萧绪桓替她擦去眼泪,温声道,夫人不必歉疚,于我而言,能昭告天下汝为我妻,求之不得。
    可是
    没有可是,他慢慢垂下眼睫,掩去眼里的波澜,忽然郑重道,茵茵,若千百年后,史家工笔,称我为乱臣贼子,你还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
    他抬起眼帘,平静地看向她。
    崔茵怔住,有些措不及防,微微蹙眉,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想这句话。
    萧绪桓笑了笑,替她理了理衣襟,低声道,夫人若愿意,就请去前厅领旨,夫人若不愿意,萧某愿意给夫人一次反悔的机会,绝不强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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