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落一时见云慎不应,只好又解释:摄政王是为了救本宫才会受伤,若王爷贵体有碍,本宫实难安心。
    云慎听了此话,仔细观察李琬琰的神情,觉得她倒不像是别有用心,反而更像关心之意,便捋了捋微白的胡子:长公主殿下放心,大约月余,王爷体内的余毒尽可清了。
    如此便好。李琬琰稍稍松了口气。
    云慎又从药箱中翻出剪刀和绢布,打算替萧愈清理伤口,等他将右边的袖子剪开,看到里面的包扎,不由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霍刀这小子有长进,终于学会给王爷包扎伤口了。
    云慎将金疮药粉洒在伤口上,又重新包扎一番。
    从始至终李琬琰一直立在床榻旁,云慎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心里叹谓,不亏是铁血执政的长公主,一点都不顾忌男女大防。
    李琬琰一直留在柏茗堂未走,等到霍刀端着煎好的药回来,她主动伸手接过。
    霍刀端着药碗,看着李琬琰伸出的手有些迟疑,可最后还是不得不将汤药交上去。
    他心里虽一万个不待见李琬琰,可萧愈没有下令杀长公主,他做下属的也不能明面开罪。
    李琬琰坐在床榻旁,盛出一勺药,仔细吹温后,慢慢喂给萧愈。
    霍刀在旁看着看着,倒也不得不承认,长公主这喂病人吃药的手法胜他百倍。
    李琬琰将一整碗汤药喂完,抬头看向窗外,发觉外面漆黑一片,竟已是入夜时分。
    她将空碗递给霍刀,接着开口:本宫今晚留下来照顾摄政王。
    霍刀接过药碗,闻言不由一愣,紧接着开口:长公主劳累一日,这些事还是交给微臣来做吧。
    李琬琰没有与霍刀商量的意思,继续道:你去未央宫找明琴,告诉她本宫今日要宿在柏茗堂。
    霍刀听了,口中准备劝说的话一滞,迟钝片刻,只好低头应是。
    云慎在萧愈喝药一个时辰后,又重新诊了脉,彻底放心的捋了捋胡子。
    等霍刀带着明琴前来,李琬琰便将云慎安排到柏茗堂偏殿休息。
    明琴只得李琬琰要宿在柏茗堂,便从未央宫带了几套干净的衣物和李琬琰平日常用的物件前来。
    李琬琰命宫人备了热水,在柏茗堂后殿沐浴更衣。
    回到正殿时,见霍刀还站在萧愈床前守着。
    霍副统领也去休息吧,李琬琰说完见霍刀未动,她心知他担忧什么,便也不绕弯子,直言开口:柏茗堂里里外外都是你们的人手,本宫若有心害摄政王,岂不是自寻死路?
    退下吧。李琬琰说完,也吩咐明琴回未央宫。
    霍刀今日不仅看不懂萧愈,也看不懂李琬琰,他犹记得最初,两人之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怎么今日,长公主竟会如此好心,要留下亲自照看王爷?
    难道是被王爷今日舍命相救给感动了?
    霍刀在心里默默摇头,他不觉得长公主会如此好对付。
    明琴依言向屋外退下,路过霍刀,看他还站在原地不动,便开口:霍副统领,请吧。
    霍刀迟疑一阵,最后还是明琴一起离开后,两人走后,柏茗堂内一时寂静下来。
    李琬琰觉得压在身上那无形的沉重担子被卸下来,她慢慢走到床榻旁坐下,抬手摸了摸萧愈的额头,果然有些烫。
    云慎临走时说过,萧愈今夜会发热,等出了汗,明早身子就能好些。
    李琬琰用清水浸湿帕子,替萧愈擦了擦脸,之后将帕子跌成小方块,敷到萧愈额头上。
    李琬琰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深渊,一时间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
    凄清的院子里,柏树深深叶落,她推开柴门走进去,一步快过一步在里面寻找,终于她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她忍不住心跳加快,紧张又期待的开口:母亲。
    滚出去!茶盏碎地,女人背对着她,不肯回头:滚出去!
    她踉跄而出,一脚绊倒,原以为会摔入泥潭里,画面一转,金碧辉煌的宫殿,她身前负手站着一个穿龙袍的男人。
    男人突然转身,怒不可遏的盯着她,充血的眼睛像极了毒蛇:你不愧是莲华的女儿,你和你母亲一个模样,一个为了男人不要廉耻,一个为了男人背叛亲族。
    朕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养出你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朕该杀了你!
    男人怒道极致,忽而冷静下来,神情阴恻的看着她,怪笑道: 朕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有手段联系江湖帮派,你以为这样便能救下那谢珣的命吗?
    从你把地图交到朕手上开始,你就已经背叛他了,你往后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徒劳,谢珣一定会死,在他死之前,朕还要告诉他,是你,和朕联手要取他性命。
    就算谢家那小子下到十八层地狱,也会恨你,会怪你,比起恨朕,他会更恨你百倍千倍。
    眼前的光景就想画布般被撕裂,那张狰狞的面孔消失,她的视线忽而一片漆黑。
    她被关在一个漆黑无光的房间里,她看不到日月,听不懂风声,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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