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王问完话后,双手抱胸,不动声色的将纪新雪脸上所有的变化都收入眼底。
    第一时间没在纪新雪脸上看到类似心虚、羞涩的情绪,嘉王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紧绷的背脊和肩颈稍稍放松了些。
    但嘉王万万没有想到,纪新雪先是认真思索,然后满脸茫然,居然对他说,阿耶,我让碧绢和晴云将新衣服都拿来给你看看?
    松年将父子两人,从一脸茫然变成二脸对着茫然的模样收入眼底,立刻低下头去。
    父子本就极为相像,再做出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简直
    书房内诡异的沉默持续许久,忽然响起嘉王恼怒的声音,我看你的新衣服做什么?
    是想让我夸你的新衣服,还是想让我夸给你做新衣服的人?
    纪新雪不明白嘉王为什么要生气,老实答道,我已经记不清新衣服都是什么样式,可能没法告诉阿耶细节,阿耶可以自己看。
    说罢,纪新雪眉宇间闪过浓浓的担忧,如果我的新衣服出了问题,小郡王的新衣服会不会也有问题?
    不知道虞珩有没有因为贪图凉爽,已经穿上新做的衣服。
    嘉王以手杵额,放弃猜测纪新雪的想法,咬牙切齿的道,我哪知道你的衣服有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难道不应该是送你衣服的人吗?
    无事献殷勤哼。
    听了嘉王的话,纪新雪脸上的茫然更甚,忽然觉得右脸一疼,已经落入嘉王的手中。
    纪新雪对这个流程太熟悉了,立刻含糊不清的认错,哥哥,我错了。
    以往无所不利的招式没起到半点作用,嘉王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抬起另一只手将纪新雪的左脸也掐住,虞珩为什么要送你衣服?
    纪新雪眉宇间的茫然立刻散得干干净净,转为熊熊燃烧的愤怒,特忠于行明摆
    嘉王一个字都没听懂,只能先放开掐着纪新雪脸蛋的手,让纪新雪能好好说话。
    纪新雪提起虞珩的大漏勺行为,立刻来了精神。
    从虞珩一年多的时间,给英国公府的人送了价值五万多两银子的各色节礼、寿礼说起。
    到虞珩身为在寒竹院上学的小郎君,居然还要给长辈送节礼,可见英国公府的长辈有多不要脸。
    再到虞珩虽然已经认识到错误,并有改过自新的意思,但漏勺的习惯已经养成,必须要时刻有人盯着,才能彻底板正。
    最后才得出结论。
    如果他不收下衣服,衣服就会便宜虞珩的堂姐堂妹们。
    纪新雪刚开始吐槽的时候,嘉王还有心思结合纪新雪的表情,逐字逐句的去分析纪新雪的话。随着纪新雪的语速越来越快,表情也越来越痛心疾首,嘉王已经闭上眼睛,恨不得将吵得他头痛的人撵走。
    好不容易等到纪新雪自己闭上嘴,嘉王揉了揉隐隐发疼的额角,冷漠的开口,这是别人的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纪新雪不假思索的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嘉王啧了一声。
    他还以为小四和小五虽然年纪相近,却因为从小境遇不同,性格没有半点相通的地方,没想到相通的地方竟然是憨傻。
    松年见纪新雪说了很多话,特意倒了盏温水给纪新雪。
    嘉王抬起头,沉默的看着纪新雪扬起的下颔线,再往下点的位置是喉结。
    如今纪新雪年纪尚小,那个位置还不明显。
    也许再过五年,或者更长的时间,那里会凸起与女子截然不同的弧度。
    当年让纪新雪以女孩的身份活下来的时候,嘉王没去想太遥远的事,他只是不想让生来就是成药引这样残酷的命运,落在他的孩子身上。
    但他不止有小五一个孩子,他还有其他孩子。
    所以发现钟娘子真的蠢得以为凭借她的苦苦哀求和多年的体己,就能买通焱光帝派到王府的接生嬷嬷时,嘉王只是冷眼旁观。
    头两年,纪新雪还没学会说话的时候,嘉王曾悄悄去看过纪新雪。
    可能是钟素孕期担惊受怕的缘故,纪新雪小时候,身体极为孱弱。
    嘉王曾动过心思,让纪新雪悄无声息的暴毙,今后无论去哪,都会有平安富贵的生活,也不会再连累王府的其他人。
    如果如果他还能更进一步,也能将这个孩子再找回来,哪怕只能认为义子,或者作为朝臣留在身边,也能全他们的父子情分。
    那段时间,嘉王忽然爱上游记,暗自圈点无数气候适宜的地方,却被察觉到端倪的苏昭仪狠狠斥责。
    嘉王幡然醒悟,他能瞒过焱光帝一次已经是侥幸,绝不能用全家的性命再去赌第二次。
    此后发生的所有事都证明,苏昭仪没有错。
    纪新雪三岁的时候,焱光帝突然将两名只负责给皇帝诊脉的御医和半个太医院都遣到四皇子府。
    过了几日,四皇子被杖责,嘉王才知道,被遣到四皇子府的御医和太医,是给四皇子府那个只比纪新雪小一个多月的小娘子诊治。
    那个小娘子得了场风寒,险些夭折。
    焱光帝始终都没忘记因为是小娘子,所以没能成为药引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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