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糖宴开始的时间往后拖延了大半个时辰,上至稳坐钓鱼台的商州刺史,下至正提心吊胆的江南糖商,无人敢露出丝毫催促的意思,皆没话找话的打发时间,心中越来越没底。
    难道在开府宴客时格外大方的安武公主这次改了性子,要与他们计较糖价的事?
    他们都想在不惹怒安武公主的前提下获得最大的利益。
    糖商们面面相觑,只在对方眼中看到浓浓警惕和防备。
    自从踏入公主府,他们就从联手收尽安业糖坊中的余糖,赶走它地游商的同盟变成竞争对手。
    上了四轮茶水后,终于有金吾卫中气十足的大喊,公主到,郡王到,跪!
    正在听安业县令吹捧的商州刺史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毛,低眉顺眼的起身跪下,臣请公主金安,请郡王金安。
    安业县令和糖商们也自称臣或草民给二人请安,态度毕恭毕敬,丝毫不见坑公主府银子时的嚣张。
    起来吧。纪新雪笑了笑,给张思仪使了个眼色。
    他会赶回公主府只为了将这件事闹大,并不是真的为了主持选糖宴。如今他心情尚好,先听听这些人想说什么,等会他没耐心了直接翻脸就是。
    张思仪明知道这场选糖宴注定不会有结果,仍旧按照他早就列好的各种要求仔细询问糖商的糖是否能达到标准,期间少不得要提起安业内特有的萝糖。
    大部分糖商在听见萝糖的时候都愣住,眼中闪过不同程度的心虚,没能立刻回答张思仪问题。
    少部分糖商却早就准备好花言巧语,他们大肆贬低萝糖,称其又苦又涩只有村民才会买,还有糖商当场从荷包中拿出萝糖、蔗糖、饴糖和江南糖霜请纪新雪和虞珩品尝。
    纪新雪和虞珩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个面子。
    张思仪替他们品尝了这四种糖,他按照糖商递糖的顺序,先品尝饴糖和蔗糖,然后是江南糖霜,最后才是萝糖。
    不必张思仪开口,纪新雪和虞珩就从张思仪骤然变得痛苦的表情看出萝糖有多难吃。
    纪新雪多看看两眼从荷包中拿出糖的人,贴在虞珩的耳边道,记得让金吾卫仔细审他,鬼主意这么多,定是做了很多亏心事。
    若是萝糖的味道真的如此不堪,这些人怎么会千方百计的联合安业县令拿捏安业的糖坊?
    虞珩的耳朵在温热的吐息中敏感的抖了抖,忍不住抬手在另一边的耳后摸了下,嗯。
    张思仪见纪新雪和虞珩始终不出口打断,就按部就班的主持选糖,经过种种类比,选糖宴终于到了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
    比价。
    纪新雪和虞珩万事不关心仿佛在看热闹的态度,让提心吊胆的糖商们稍稍放心,默契的给出他们一早送到公主府的帖子上记载的价格。
    他们给出的糖价只比正常糖价多了八倍而已,公主府连翻五百倍的羊肉都买过,定不会计较区区八倍。
    如果公主计较,他们便顺势提出用冰糖抵原料的价。
    纪新雪手中的汤碗落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顿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以目光依次打量面含紧张的糖商,似笑非笑的道,我怎么听说你们原本与张思仪说的价格和现在的价格不一样?
    从荷包中拿出四种糖请纪新雪和虞珩品尝的糖商反应最快,他原地跪伏,哽咽着开口,公主明鉴,小的只是小小的商人,如何敢戏耍张郎君?
    他从制糖的原料说到制糖的步骤,又说到江南遍地强盗将糖运到商州有多困难,证明他此时的报价不仅是最低价,还是因为倾慕安武公主和冰糖,才愿意给的赔钱价。
    虞珩又摸了摸温度尚未褪去的耳朵,拿起纪新雪面前已经喝完的空碗砸到商人面前,撒谎!
    糖商悄悄抬头看了眼纪新雪和虞珩的表情,正对上虞珩冒着凛凛寒光的凤眼,下意识的挪开眼睛后立刻改口,公主和郡王说什么价,草民就愿意卖什么价!
    先抓住为冰糖窑提供原料的机会,如果能弄到冰糖配方,远比通过原料骗公主府的钱利益更大,危险也更小。
    纪新雪目光依次划过尚未开口的糖商,想看有没有硬骨头。
    他年纪尚小,胜在天生锐利的凤眼和在长平帝身边侵染的威仪,肃容看人时不怒自威,又有公主的身份加持,竟然吓得察觉到他目光的糖商纷纷触电般的低下头。
    个别胆子大些人,也是重复之前糖商的话,称公主愿意给多少钱,他就愿意卖什么价。
    既然演戏的人没了新花样,这场宴也该散了。
    纪新雪的目光重新回到最先开口的糖商身上,我觉得应该是蔗糖一千五百两银子一两,饴糖两千五百两一两,江南糖霜五万两银子一两正合适。
    糖商刚开始听见纪新雪的话时,脸上的表情还是震惊和茫然,听到饴糖的价格时,震惊和茫然逐渐转为恐惧。
    安武公主所说的价格,正是他们最后报价的五百倍。
    短短的时间内,糖商们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
    有的糖商疯狂求饶;有的糖商梗着脖子说不懂公主是什么意思;有的糖商勉强保持镇定,问公主是不是听错了。
    商州刺史看向瞥向身侧脸色惨白的安业县令,嘴角扬起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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