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年点头,见长平帝没有其他吩咐才转身离开。
    两个时辰后,热腾腾的锅子摆放在桌面正中央,长平帝与莫岣相对而坐。
    难得有新鲜的牛肉,还是最难得的牛肉卷,两人都频频夹向着牛肉卷吃了个痛快,宫女端盘的速度险些没跟上他们夹肉的速度。
    二人刚放下筷子,松年便大步从门外走进来。向来从容不迫的人,额头上竟然挂着虚汗,语速也比平日里快,陛下,钟侍郎求见,似乎是有急事。奴说您在用膳,他却不肯等。
    钟戡?长平帝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诧异,对角落的侍膳宫人道,再上些菜,让钟戡也用些锅子暖身。
    松年闻言,悄无声息的退出偏厅外,须臾的功夫就带着钟戡回来。
    钟戡额头上的汗水比松年还多,举止却仍旧从容,他先给长平帝行礼,又沉默的莫岣问好,婉拒长平帝让他吃锅暖身的话。
    臣进宫前已经在家中用膳,此时已经吃不下了。钟戡露出个苦笑。
    长平帝亲自用盛了两勺新下的肉菜放入干净的碗中递给钟戡,只有两口不碍事。
    钟戡脸上的迟疑更甚,终究还是没有坚决的拒绝长平帝的好意。
    他吃东西的模样很斯文,速度却极快,眨眼的功夫就将碗底的菜色和汤水都吃进肚子里。
    莫岣敏感的察觉到,钟戡总是会在吃东西的过程中悄悄看向他。
    刚开始的时候,莫岣并没有觉得钟戡是有意为之,因为他面对过的各种目光太多,且钟戡的目光没有让他觉得难受。直到他被钟戡吃东西的速度吸引目光,才发现钟戡与其说是悄悄看向他,不如说是在悄悄盯着他。
    莫岣直白的问道,钟侍郎有话对我说?
    没钟戡的话音还没落下,他脚边突然响起清脆的声响。
    他被莫岣突然对他说话的行为惊住,下意识的抬起放在腿上的手,不小心碰到桌上的盘子,使盘子跌落在地上。
    松年大惊,立刻去查看长平帝的情况,陛下?
    长平帝摇头,抬手扶住正要跪下请罪的钟戡,关切的道,爱卿今日为何屡屡神思不属,可是身体不适?我让太医为你开副药方,好好养几日。
    钟戡深深的低下头,臣有关于江南案之事要向陛下回禀。
    长平帝点头,起身后仍旧保持扶着钟戡的姿势,似乎已经认定钟戡身体不适。
    莫岣盯着钟戡的背影看了几秒,拿起摆放在身侧的金刀,悄无声息的跟在长平帝的身后。
    他觉得钟侍郎今天很不对劲。
    不像是生病,反而像心虚。
    钟戡似乎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回头看了眼,正对上莫岣目光的双眼猛地紧缩,莫大将军?
    莫岣冷淡的点头,钟侍郎。
    钟戡张嘴数次又闭上,最后只朝着莫岣点了点头就转过身。
    一行人很快就从偏厅回到书房。
    长平帝体恤钟戡身体不适,没有将钟戡带到御案处,而是半扶着钟戡去平日里饮茶的高脚茶桌处。
    莫岣估算了下钟戡的武力值和与长平帝之间的距离,没有去他惯常的位置落座。他站在距离长平帝不远不近的地方,双手抱着金刀靠在殿内的圆柱处,眼角余光始终都注意着钟戡。
    随着时间的推移,莫岣又感觉到钟戡频频看向他。虽然钟戡每次都极快的移开目光,但莫岣有自信,他不会感觉错。
    长平帝连续喝了三盏茶,忽然露出个苦笑,你有话直说就是,岣兄和松年都是我绝对信得过的人。
    钟戡的表情微僵,嘴硬道,臣所说之事并无秘密,怎么会有特意瞒着莫大将军和松年内监的想法?
    呵。长平帝脸上的无奈逐渐变成冷漠,颇像耐心尽失的模样,语气暗含警告,已经说的话没有秘密,还没说的话有秘密?
    钟戡脸色大变,立刻跪在地上,陛下恕罪,臣绝不敢欺瞒陛下。
    长平帝靠在椅背上,目光冰冷的盯着钟戡漆黑的后脑勺,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为什么前来求见,否则就老实回家养病。
    臣钟戡犹豫半晌,终究还是不敢挑战长平帝的耐性,闷声道,臣有要事,想单独禀告陛下。
    长平帝发出声冷哼,松年和岣兄都是我绝对能信得过的人,你有话直说就是。
    钟戡一言不发的跪伏在地上,以沉默表达他想要单独将要事禀告给长平帝的坚持。
    长平帝脸上浮现明显的不耐,厉声道, 滚!
    说罢,长平帝起身就往书房的另一边去,显然是不想再理会钟戡。
    钟戡忽然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扑向长平帝,刚靠近长平帝就被箭步靠近的莫岣提着领子拎了起来。
    放肆!莫岣虎目瞪圆,气沉丹田的怒吼险些震晕钟戡。
    长平帝脸上的恼怒却变成狐疑,他定定的望着钟戡,狭长的凤眼宛如锋利的匕首般充满杀气,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仍旧被莫岣拎在手心的钟戡连连点头,臣不敢欺瞒陛下。
    他刚来求见长平帝的时候,身上就萦绕着与平日里的从容气质格格不入的焦急。此时被莫岣提在手中,难免衣衫不整,狼狈的像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掉包,完全没有往日状元之才钟九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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