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暗。
    黏黏糊糊地与女友耳鬓厮磨了会儿,才起身回家。刚进家门,首先便看到堆在门口的行李箱。
    “妈妈!”
    惊喜地跑了进去,倪棠果然在屋内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微笑着倾身抱了抱她,倪鹤鸣倪女士又惋惜地摸了摸她有些毛躁躁的发丝,“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肯定不好好吃饭,都有点饿瘦了。”
    不,这完全是长辈特有的错觉。
    相当聪明地没有对此反驳,倪棠还特意顺应着对方的想法,装出不肯承认的模样。事实上,更重要的还在后面,每次母亲从国外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
    而这次的礼物则是——
    “天哪,○○的限量版跑鞋!”
    难掩兴奋之情,倪棠直接撕掉外面的包装,迫不及待地试穿起来了。
    刚刚解封的运动鞋散发着好闻的纤维味道,不仅质感极佳,而且弹性也很足。简单地蹦蹦跳跳了几下,轻盈得快要融入空气。
    “这款卖得不错。”目光慈爱地看着自家孩子,自己的亲生女儿是永远都看不腻的,倪女士从不吝啬对她的宠溺,“抱歉,妈妈这段时间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抽不出时间去你们学校,也没办法亲自看你比赛。”
    该怎么说呢,妈妈好像总是把她当作小孩子。
    其实,她反而松了口气。她现在都是高中生了,家长来学校绝对算不上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心情格外开朗地随便安慰道:“嗨,没事,范妍希会拍我的,像她那种拍照狂魔肯定会拍超多照片的。”
    “也是。”带着细纹的眼尾漾起微微的笑意,倪女士又耐心地提醒着自己的女儿,“公司旁边最近开了个泰式料理,我订个座,你们可以在周末去,对了,要不要叫上那位你新交的朋友?”
    正沉迷于在镜子前摆造型,倪棠只是困惑地歪了歪头。
    “谁?”
    “就是那位个子高高的女生,你经常和她一起回家。”倪女士云淡风轻地开口,反而讲出了某些不得了的内容,“门卫说她看见过好几次了。”
    “……”
    她一点都不想和长辈谈论这种话题,太尴尬了。本想直接装傻的,但看到母亲眼中的揶揄之意后,硬是仗着脸皮厚,天马行空地糊弄道:“不是啦,她是我们小组作业的成员,我和她也不是很熟。”
    “好好好,你们玩得高兴就行。”
    自觉好笑地顺着她的话讲,倪女士还是没有戳破女儿拙劣的解释。
    *
    运动会。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但令倪棠万万没想到的是,范妍希居然扛了个长枪大炮来现场。
    “好家伙。”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装备,压根就没预料过对方会带来这么豪华的摄像机,倪棠缓缓开口吐槽道,“你现在看起来像是个复仇的杀手。”
    范妍希直接朝她翻了个白眼,“行了,别抖机灵了,这次的决赛等下给我好好跑,班主任让我多拍点照片,要放在班级册里的。”
    “哇哦,班主任她这么爱我?”
    “……你去死吧。”
    无法忍受下去的局面幸好被跑过来的顾寅打断,急匆匆地通知倪棠前往四百米的比赛场地。
    没再和范妍希瞎扯,径直跑向下方的运动场。塑胶跑道上叁叁两两地散落着其她班级的学生,早已扎起的高马尾落在发带上,在灿烂的夏风中轻轻晃动,倪棠心态放松地活动了下关节,反正都进决赛圈了,前叁应该是稳了。
    担任播报员的苏清歌正端坐在主席台上,垂眼看着手中的纸张。像是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恰巧抬眼望向朝自己挥手的女友,唇边不禁微微弯起。
    而在另一边,专心调试镜头的范妍希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突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顿时反感地后退一步,“ew,她干嘛笑得这么恶心。”
    可能是脑子坏了吧。
    “预备——”
    砰。
    发令枪响,席卷而来的风声夹杂着众人的呐喊,旁边跳跃的色块,纷纷被甩到身后。
    慷慨无私的阳光照耀在眼前的跑道上,身体本能地追寻着速度,快速后退的景物变成模糊的背景音,只有终点映衬在瞳孔内。
    塑胶被稍微烤焦的味道,混合着肌肉快要炸裂的感觉,最终汇集成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
    “谁——”
    “倪棠倪棠——”
    “是第一,我们第一!”
    ……
    后知后觉地尝到腥甜的味道,肺部仿佛被火烧灼。待在终点的女生们纷纷簇拥过来,兴高采烈地围着她,负责后勤的学生则挤在中间,左右分别架着她继续向前走,以免发生意外。
    一路走到本班的休息区,才能坐下来听广播。
    熟悉的嗓音沿着喇叭倾泻而出,播报着比赛的结果。暂时缓过来后,倪棠捶了捶腿,开始和周围的同学们聊起天。
    “你好像破记录了。”
    本来翻看手册的后勤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倪棠愣了下,下一秒,便听到嘶吼到破音的声音彻底抢走看台处的喇叭。
    “倪棠,你、就、是、我、的、神!”
    ……令人窒息的尴尬往往猝不及防。
    低着头的倪棠要死死扣住大腿,才能不让自己发出尖叫。
    而本次最恶劣的罪魁祸首,顾寅,还傻呵呵地从主席台上跑下来,如同兴奋的大熊猫,眉飞色舞地跑向她的位置。
    没来得及开口,一只鞋便横空飞到面前。
    “你有毒吧!”
    方才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即便是恼羞成怒的指控,也显得声量不足。顾寅心大,压根就没太在意,抱着她的鞋,坦坦荡荡地走了过来,径直伸手去脱她的另一只鞋,口中还念念有词。
    “没毒没毒,来给我沾沾好运……”
    拿走鞋子的某人很快就跑掉了,毕竟对方的本性也是如此,异常迷信玄学,去年整个冬天就迷信书里的幸运颜色,全身上下都穿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班上来了个大葱呢。倪棠仅剩下无语,勉强平静后,才看见旁边的苏清歌。
    “你为什么要让她抢走话筒!”
    眉目变得柔和下来,苏清歌的唇边含着笑意,“以播报员的身份来制止吗?”
    仰头望向对面,趁着旁人都跑去看其她的比赛,倪棠拽住她的衣袖,快速地亲了下对方的指尖。
    “以这样的身份。”
    *
    嗯?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干嘛突然亲别人的手,这有点恶心吧。
    范妍希皱了皱眉,继续透过镜头望去。
    “等等,这人在发什么疯?!不,不行!!MY  EYES!!MY  EYES!!MY  EYES!!!MY  EYES————”
    被刺激到的范妍希觉得快要吐了,虽然自己的朋友可能在做一些蠢事,但还是准备和她谈谈。
    老天保佑。
    “啊,那个,”倪棠眨了眨眼睛,“我们是在交往。”
    太挫败了。
    范妍希从未感到如此挫败。
    并非要求朋友只准和自己来往,众所周知,恋爱中的人们都在犯蠢,亲眼看到自己的朋友变成笨蛋,无疑是件麻烦而又令人煎熬的事情。
    她只是对此感到十分的沮丧。
    她搞不懂,别人也就算了,倪棠为什么要谈恋爱。
    更何况对方是苏清歌。
    ——看起来就很假,像是被设定好了预定程序的机器人。
    当然,这种问题要是问出口,也会变成另一件愚蠢的事情,简直就是该死的蠢货循环。范妍希深深地呼吸了下,才能尽量冷静地开口道。
    “好吧,我们需要制定新的规则。”
    所有的都将湮灭。
    并未理解对方的真实想法,倪棠有点不明所以,“怎么了?”
    “不要和我聊恋爱的事情。”范妍希的态度则无比明确,“无论发生了什么,请不要和我分享,我很烦任何关于恋爱的细节。”
    “可以啊。”
    尽管倪棠不怎么理解,还是会选择尊重好友的意愿,“放心,我不会讲的,还有别的吗?”
    “暂时没有。”血液慢慢平稳下来,范妍希恢复成原先的模样,声音稍微有些冷淡,“如果我在你们的约会中给你发信息,你也不用回。”
    “啊、哦,好的。”
    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倪棠淡定地表示同意,内心深处却再次抓狂。
    救命,她完全忘记了谈恋爱还要约会!
    现在再补还来得及吗?
    作者说的话:
    以防误会,范妍希是无性恋,无浪漫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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