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与到考场外看到贴着的座次表时才发现今年高二的期末考竟然和高一的混在一起了,不仅高一高二同考场交错坐,甚至连名次都是反着来的。
    覃与所在的一号考场坐了高二上次月考的前20名,如果是按照顺次来排,她后面就应该是一个叫靳芽的女生,可现在,她后座贴着的是一个叫闻铮的名字。
    对每个年级排名靠前的名字还算关注的覃与十分确定这个名字没有一次出现在高一的前十名过。
    所以学校这么安排也是想来个跨年级的“先富”带“后富”吗?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提的建议,竟然还被采纳了。
    覃与确定自己还是老位置后就从门口退开,一转身就见着一前一后走来的游柏和洪渊。
    游柏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两天的休息让他脸上那些伤消退了不少,冷冷淡淡的样子又找回了点刚转学过来的矜贵感觉。
    覃与勾起嘴角:“嗨,游同学,药好用吗?”
    游柏刚上楼就见着她了,倒不是因为她个子多高,而是明明走廊站了不少人,偏偏没人和她站在一块,大家像是拱月的众星,不约而同地将门口那块位置让给了她。直到她看完离开,众人才围上去看座次表。
    无论他承不承认,面前这个性格恶劣、睚眦必报的少女确实是很多人发自内心拥护的对象,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听闻她这话看过来的目光中有几道不太友好的存在。
    一个邱让就让他十分头疼,他实在不想招惹更多她的疯狂粉丝。
    “还没跟你道谢,我好多了。”他的声音很平淡,“多少钱我转给你。”
    “没必要这么见外吧,”覃与掏出手机,把微信二维码亮到他面前,“不过可以加个好友,到时候讨论问题就更方便了。”
    已经拿出手机的游柏看进她的眼睛,只觉得里面涌动的不是表达同学之间友好的善意,而是等待一场好戏上演的兴味。
    点下那个“添加到通讯录”后,游柏收好手机:“好了。”
    覃与看到了通讯录那栏的红点,也没点开:“收到。”
    目的达成她也没必要继续和游柏废话,抬头瞄了一眼不远处靠着围栏的洪渊,朝楼梯口那边的自动贩卖机走去。
    刚把牛奶从货柜里拿出来,牛奶就被横过来的另一只手给拿走了。
    “加他微信干嘛?不怕刺激到我心态?”戴着眼镜俨然变成另一个人的洪渊轻松拧开瓶盖,将牛奶重新递还给她,“我没拿到第二名你负责吗?”
    覃与喝了一口温温甜甜的牛奶:“你要非把自己的无能栽到我头上,我也没办法。”
    洪渊噎了一下,眯了眯眼:“老实说,你和我约定的第二名其实就是不想再见我是吧?”
    覃与禁不住笑了:“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洪渊欺近:“你休想摆脱我,第二名我拿定了!”
    覃与嘴唇抵着瓶口边沿,低头闷笑。
    洪渊真是拿她没办法,在学校伪装久了连说话方式性格特点都更贴近这副呆板木讷的形象,没办法像原本面貌时候一样拿捏她,想来她也是算准了在学校里所以故意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搪塞他。
    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才搞成现在这副邋遢样。
    洪渊四下看了眼,迅速伸手抬起她下巴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好了,”他笑着抿去嘴唇上的牛奶味,“有劲了。”
    “别让我失望。”覃与歪头,双眼弯弯。
    考试铃响起,覃与后座依旧是空的,负责分发高一考卷的老师在覃与身后悠悠叹了口气,似乎十分无奈。
    覃与也没去搭理高一的最后一名来没来,拿到试卷后先简单浏览了一遍,确认了一下难度和上一次月考相差不大后果断开始认真做题。
    等到语文卷的正面已经填答完毕,覃与抬头看了一下黑板正上方挂着的时钟,距离开考已经过去了25分钟,这个答题速度还是可以的。
    她将试卷翻了个面,放下笔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门口就走进来一个高个子男生,蓝灰发色,还真挺有辨识度。
    覃与视线落在他脸上,稍稍挑了挑眉。
    这人倒是长了一张比发色更有辨识度的脸。
    好巧不巧,正一脸不耐烦被堵在门口安检的男生侧过脸来,目光正对上了覃与看过去的视线。虽然他立时就移开了视线,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男生好像下意识绷直了自己的肩背,连带着表情都变得僵硬了些。
    本就高挑的身形越发显得挺拔,看上去的确是一道不错的风景线。不过,与她无关。
    覃与收回视线,继续拿笔埋头做题。
    男生在经过她座位时带动了一阵细微的风,夹杂着雪松的冷冽淡香,悠悠然飘到了覃与鼻尖。
    几乎瞬间她就判断出了这款香水的名字。
    品味不错。她心道。
    沉浸在刷题中的时间永远过得飞快,覃与再次放下笔时两小时的考试时间只剩下了半个多小时。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和脖颈,就察觉到后面的衣服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她侧过头去,率先见到的是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而后是少年那张堪称赏心悦目的俊脸。
    在对上她视线的瞬间,他还没来得及缩回的手指稍稍瑟缩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小声开口:“能借我一支笔吗?”
    覃与极快地扫过他除了试卷外空无一物的桌面,另一侧余光落在了已经走到她座位前的监考老师,在没有收到对方任何警告的提示后,覃与拿了自己桌上另一支备用的笔递了过去。
    “谢谢……”道谢声从她已经正回身体的侧后方传来,覃与低下头开始检查。
    确定自己的卷面没有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后,覃与收拾好文具起身交卷拿了讲台的手机径直离开了考场。
    可刚走出教学楼没两步就听到身后急匆匆追来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回头肩膀就被人从后面轻拍了一下:“喂,你的笔……”
    覃与再没发现对方的小心思就多少说不过去了,她接过笔放进大衣口袋,仰头看向少年:“还有事?”
    正盯着她发呆的少年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不自然地撇过头去:“没,就……谢谢你……”
    覃与笑了声,没去拆穿,说了声“不客气”转身离开,结果刚迈出腿又被人抓住了胳膊。
    “学、学姐,”少年缩回手,“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像是要掩饰自己这唐突的搭讪,他急急加了句,“你好像是高二第一名对吧,能帮我补补课吗?”
    覃与眯了眯眼:“不好意思,我的时间不太方便,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再转身又被拉住,覃与不悦地皱了皱眉,“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不是!”少年无措地看着她,“我不会经常打扰你的,就、就问一两道题……”
    他的声音随着覃与的注视渐渐低下去,连同拉在她胳膊上的手也一并松开,“抱歉,打扰学姐了……”
    覃与从他明显低落下来的眉眼间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离开。
    说实话,这种拙劣的伎俩她老早就见识过许多次了,哪怕是现在,她身边仍然有两位十分擅长装可怜装无辜来让她小小妥协的高手,一个是付迁,另外一个就是宴倾。
    这个莫名其妙找上门来的少年确实样貌优越,不过她身边长得好看的男生也不少,单论样貌,他打不过已经出道的项晔和同样被她一眼相中的宴倾,但更重要的是,她对他着实没太大兴趣。
    从他穿的私服和用的香水判断,他的家庭条件应该不差,再看他期末考都能迟到快半小时,甚至连笔都没带一支来考试的嚣张行径,八成不是头一回这么做了,结合她刚才拒绝给他联系方式他自然而然表现出来的装可怜的伎俩,覃与已经完全可以断定对方就是她最不喜欢的纨绔子弟那种类型。
    所以找上她是纯粹的见猎心喜,还是说她那群战斗力爆表的粉丝在高一那边的“威名”没能吓退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
    覃与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回家和宴倾吃了个午饭小睡了一会儿后又开始了下午的数学考试。
    相较于语文卷,数学卷的难度明显提升了些,覃与浏览了一遍试卷,思考了一下宴倾这回期末能拿到前十的可能性。
    说实话不太乐观,不过无论他拿到什么名次对于已经被定下来要送走这件事而言影响不大。倒是可以借此来发挥一下?不过,说太多的话会不会让他产生一些不该有的错觉呢?比如说,他会不会以为她很在意他优秀与否,所以有了更加明确的目标和更加清晰的动力?
    她可没打算在接下来的这场戏中扮演什么正面角色,她只是单纯地想要抛弃这个不太合格的玩具而已,并没有任何兴趣成为他脱胎换骨的助力。毕竟前面的这叁年半来,已经很好地向她证明了,温和的培养并不能完全地催放这朵花的美丽,他需要在更加残酷的环境生长、用更加严苛的手段对待,方能从荆棘中绽放出最美丽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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