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却知道,她此刻肯定很开心。
    钟弋不想承认,他对她的笑多少没有抵抗力。
    所以,甚至。
    让他忽略掉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
    与钟弋并肩行走了一路,但是彼此之间沉默不语。
    楚初不想开口说话,所以也没有把这沉默太看成一回事。
    其实也是因为最近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让她习以为常。
    在走在废弃的公路上时,钟弋好似对着附近废墟般的居民楼来了兴致,突然开口说了话:“这附近是要拆了吗?”
    楚初跟着钟弋一起停下脚步,在他身后“嗯”了一声。
    钟弋立于坑洼的石砖间,那双总是清冷的双眸在望着远处的断垣残壁依稀变得沉痛。
    楚初被他眼睛里的这份感情烧的在原地找烟。
    她很烦躁。
    其实不止烦躁还有痛苦。
    打火机“Ka  Cha”的声音在暗黑的无名处响起。
    钟弋听到声响没有回头,只是心里很想了解身后的人,“你现在在想什么?”
    点燃的火星开始燃烧,楚初耐着性子将火机收进口袋,“想听实话吗?”
    钟弋当然想知道,毕竟他为了不坏她的心情,忍了一路:“想。”
    楚初照实说:“马上到降碑林了,把你绑了好不好?”
    钟弋在迷烟中晕头转向,却也因为楚初的话,渐渐证实了心底的猜测。
    楚初吸了一口烟,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钟弋没有回答好不好,试探的开口:“你为什么要伤害宋星沉?”
    听到这话,楚初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如释重负般抬起了头。
    远处的废墟也不是那么没有欣赏的地方的,至少他们会生出一笔钱,造福本就穷苦的人家。
    楚初想到自己,总是拥有着破坏念头的人渣,她讥笑:“她离你太近了。”
    离他太近了?
    钟弋:“伤害马思得也是同样的理由吗?”
    楚初也不掩藏恶念,漫不经心道:“她?”
    她嗤了一下,笑:“应该吧。”
    钟弋因为楚初的疏离其实是在生气的,可是她今晚的破坏能力让他又开始后怕。
    他望着远处的废铁,虚无缥缈的低语:“你恨我?恨到不放过接近我的人。”
    楚初放任火星自燃,叼着烟头,放空的眼睛不知道是在看烟雾还是在看那漆黑的背影。
    她依稀觉得,脖子处好似还带着痛感。
    她想抚摸一下被咬的那一处伤口,但她只是想了想,在原位僵着身子一动都没动。
    过了几秒,楚初说:“你还走嘛?不走,我走了。”
    钟弋依旧没回头,背对楚初而站,忽略着她要走的话:“你猜我会怎么处理宋星沉?”
    宋星沉已经被送到私人医院里了,还能怎么处理?楚初不走心说:“被救?被医治?被你爱?”
    钟弋道:“她很无辜。”
    楚初烦躁的没说话。
    钟弋说:“她的父母有人脉,一定会向你讨回公道的。”
    楚初忍不住的又点了一支烟,不受控的说:“请便。”
    “我知道你不把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钟弋低语:“可我下意识还是把你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楚初被升腾的烟雾迷了眼,她突然看不清眼前黑色的背影:“你到底要说什么?”
    钟弋回头,看着那张皱在一起的脸,他突然什么也不想想了,“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
    “处理好?”
    楚初无精打采道:“那我真是、真是谢谢你。”
    算下来,这是第几次钟弋对她说会帮她处理?
    记得第一次,他满眼厌恶的说,我就是要让你被我帮忙浑身难受。
    如今,也真的是,她听到会被处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甚至攀升在脑门里的岩浆压制不住的在蹦跶。
    楚初将烟扔在地上,鞋尖狠狠地撵着地上的烟头。
    她避免着吵架,可烟丝都被她踩出她都没有平复好心情的燥。
    燥火直接出口:“我用你帮吗?你特么以为你谁啊!”
    钟弋不管炮火的大小,依旧沉稳的看她。
    楚初怒言:“你特么真是对只狗都好。”
    钟弋被扎了一刀,不愿多解释的重申:“你养母,我会派人盯着她。”
    “你特么威胁我?”
    钟弋承认:“是。”
    楚初烦躁的咬牙,她提步往前走了几步,表皮脏乱的水泥地灰尘很大。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步子,回头:“你特么才认识宋星沉几天你这样帮她?”
    钟弋站在原位没动,但还是迎着路灯看着街灯下的人,他终于明白了:“我在帮的是你。”
    楚初顿时熄火,一个晚上她脑子零乱,突然没有了辩词,她哑口无言。
    承认吧,她已经被嫉妒所左右,人已经毫无人性。
    假使今晚没有人拦她,她将面临的是一具尸体——
    不,两具尸体。
    钟弋。
    这个人是她的心魔,也是她的救赎。
    暖灯照在楚初的周身,她努力的扯出一抹笑,把今天在学校的问题,变成了要挟:“你答应我昨天说的,我以后都乖乖的。”
    钟弋看着光,看着笑,就算他知道她的要挟根本威胁不到他,但他还是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这个答案对于楚初来说,没有开心,没有高兴,但也没有不开心,没有不高兴。
    其实,她是平静的。
    所以她跟钟弋说,“去酒店?”
    她的回答好像特别老成,但也多少没惊到钟弋,他依旧平静的站在废墟中,还思考了一下,说:“木屋不错,我很喜欢。”
    楚初也觉得木屋不错,所以她赞同了钟弋说的话,她开始约时间,“明天晚上,我们来木屋。”
    钟弋说:“成。”
    *
    钟权在听着手下的人汇报发生在钟弋身边的事情时,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个叫楚初的小女孩,好像有点太过闹腾了。
    *
    钟弋回家的时候在客厅碰到了保镖在跟钟权汇报什么。
    虽然他一直知道,他的事情他的父亲对他了如指掌,但看到这个画面多少心底还是升起了不爽。
    但他没有抗议,只是包容了父亲的做法,顺便脸不红,心不跳,坐在一边与父亲一起听着保镖讲他的事情。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算多,也不算少。
    钟弋分神的想到了那个被送到盛沛手里的宋星沉。
    他开口插话,让钟权帮他解决宋星沉家里的事情。
    钟权严肃的看他,没说帮也没说不帮,他换了一个问题问钟弋:“假如你今晚碰见的不是楚初,是另一个你的同学,你会上去帮忙吗?”
    钟弋不假思索道:“不帮。”
    钟权:“理由。”
    钟弋冷漠道:“我只帮我在乎的人。”
    钟权:“所以你承认你在乎楚初?”
    钟弋不喜欢撒谎,“我承认。”
    钟权听到答案,接下了处理尾巴的事情,但他希望有一天,有些事情钟弋要学会自己处理。
    所以钟弋本着父亲也能高兴的原则,顺便提了一嘴要去集团内部学习。
    结果就是,钟权的确高兴的嘴角边那抹弧度都清晰了起来。
    *
    第二天上学。
    楚初发现钟弋好像威胁上瘾一样,在她不好好听课的时候,在她面前放了一部手机。
    手机上播放视频的画面是云姨正在收拾着菜摊。
    楚初眉头刚变成一个川字,就听钟弋在她耳边提醒说:“好好听课。”
    ……
    派人跟着,钟弋说到做到。
    楚初不耐的打开了课本,被威胁着听了一上午的课。
    钟弋或许是见她真的很在乎这软肋,索性放开了对她的威胁似得。
    在她分神开小差的时候,就监督她,让她:“写卷子。”
    楚初反抗的说了一句:“我的出路不是学习!”
    钟弋像是没听到一样,再次把手机扔在了她的面前!
    ……
    楚初将这口气原封不动的咽到了肚子里!听话的写起了卷子——
    她在中午吃食堂的时候,端着菜不爽的坐在了他面前。
    钟弋不过抬了一下眼,说:“菜不够?”
    楚初忽略这话,只是问他:“昨天说的还算吗?”
    他夹起花菜,说:“算数。”
    楚初就为这个算数收起了不爽的心,心甘情愿,不,无怨无悔的在下午上课的时候,当起了好学生。
    她没朝坏处想,专挑好处想。
    《对于云姨被监视这件事,假使云姨在别的不抗力的因素下出现危险,这些监视的人至少会第一个跳出来保护云姨》
    这样想想,楚初多少也没那么气了。
    放学的时候,钟弋提醒她:“今晚的作业放进书包。”
    楚初侧目看了一眼钟弋,见他也在装卷子后,听话的把各科作业塞进了书包里。
    塞进来,写不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如此想着,与钟弋一起回了降碑林。
    可是!
    钟弋到木屋后就把书包放在茶几上,拿起笔就开始写各科的卷子,甚至不忘记她,拍了拍身旁的桌子说:“过来,写作业。”
    ……
    楚初不自觉的咬了一下口腔的息肉。
    咬完,这痛觉多少减轻了一些她的不情愿。
    她耐着性子,翻出了书包里的数学习题,在落笔的时候,问:“写完做?”
    钟弋神情不变,但口气很是敷衍:“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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