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就是一种植物,能吃,闻起来像鱼腥味儿。你是北方人,不知道正常。”
    温行知难得有如此好的耐心,追问她,“好吃吗?”
    “不好吃,”她皱眉,停了一下,又说,“只是我不太喜欢吃……其实很多外地人都吃不惯的,这种东西,一般在南方才会有。”
    温行知听后没说话,抽着烟,却不明所以地笑了。
    南方才有的植物鱼腥草,和南方才有的姑娘南苡。
    只此一个。
    “笑什么?”她瞪了一眼莫名其妙笑的他,“想吃啊?行啊,明天就给你买,看你吃不吃得惯。”
    温行知低头笑而不语,弹了烟灰。他抽烟习惯抽三分之一,这会儿扔了烟蒂,没多久,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四周寂寥,草木堆被风刮得沙沙作响,虫鸣声聒噪地响在耳边,她偏头去看温行知,男人的轮廓隐没于半明半昧中。
    坐了许久,她无意摸到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相机,想起自己来这儿还有目的,于是起身,站到栏杆边,将相机放在圆台上,低头认真摆弄着位置和角度。
    殊不知身后的男人看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形,目光在一片烟雾中逐渐变得游离。
    南苡感觉身后有人缓缓地贴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男人身上的木质冷香和烟草气息。
    她微回过头,看见温行知近在咫尺。
    男人又高又挺,靠过去的时候,几乎将她整个身子都侵占,她半倚在栏杆上,随着他的倾压而微微向前俯身。
    温行知没有太过于紧逼着她,只是男人强烈的存在感和侵略感,让她觉得背对着他的这个姿势,令人稍有些不安。
    “你……”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便从后面绕过来轻捏住了她的下颚,巴掌大的脸在男人宽阔的手掌里,楚楚可怜地被迫朝他偏过去。
    南苡的手抓紧了栏杆,“温行知……”
    他的吻细细地落在她的脸颊、脖颈、耳后、肩头,轻飘飘的力道引得她一阵战栗,她听见他低哑着嗓子说,“你知道我对你着迷的,对不对?”
    他来得突然,让她不知所措。
    接着,他的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腹,她整个人紧紧地贴上了他。
    他周身还有未散尽的烟味儿,修长的手指漫然地摩挲着她的脸,他只将头搁在她的肩头,动作却没有再继续下去。
    她的心跳从擂鼓到渐渐平息,僵直的身体也慢慢回了软,可他刚刚那句话,却如羽毛飘落一般在她耳边轻轻拨弄,久久回不了神。
    空气寂静了许久,她肩头开始有些酸累,便轻轻推了推他,温行知懒倦起身,松了手。
    她转过身正对着他,看了他半晌,突发奇想地问了他,“烟是什么味?”
    温行知闻言,伸手替她理顺额前被吹乱的头发,随口道,“没什么味儿,只是偶尔抽着,心里能舒服些。”
    说着间,那股瘾儿便又钻进了他的身体,于是他坐回椅子里,点上了一根烟。
    在青雾飘起来的那一刹那,一只柔软的手便伸了过来,将烟头从他嘴里夺了过去。
    唇上一空,他张口微怔。
    南苡细长的手指捻起烟来特别好看,她的动作有几分生涩,却学了他七八分的样子,将烟往嘴里渡。
    他看见她吸了一口,目光微眺,眉头逐渐轻皱。
    然后下一秒,她猛地呛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折耳根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我先来,我恨折耳根:)?
    第19章 娄银
    烟灌入了她的胸腔和鼻喉里,呛得她直冒泪花,喉间是难以言喻的火热灼痛。
    即使她此刻被呛成这般狼狈的模样,但不可否认,她拿烟上唇的姿势,别有风情。
    大概是美人天生的优势,一颦一笑都是祸水本色,就连咳嗽时抬起的那只拿烟的手臂,都像一抹秦淮河岸招揽生意的艳色。
    温行知全然看在眼里,伸手替她轻拍后背。
    她硬邦邦地递回了那根烟,“还给你!”
    他瞟她一眼,接过那根半空中的烟放回嘴里,不禁念叨,“姑娘家的,抽什么烟?”
    她眼睛因为猛烈咳嗽而红了一圈,此刻嗓子难受得不想说话,只幽幽地瞪他一眼。
    以前张晓武告诉过她,说人压力大的时候来一根烟,至少能舒缓一下紧绷着的神经。
    这些年压抑着走过来,她却觉得这生活还没到那种想抽烟解愁的程度。
    就是想试试,结果又辣又呛。
    那天两个人一直在山上待到了凌晨,山间晚风从清爽变得寒凉,是她打了个哆嗦,温行知才问她要不要回去。
    她收了相机后便和他原路返回,回去的时候镇上已经空无一人,除了江边夜宵摊上还有几桌男人在吃喝撒野,整座小镇都陷入了沉睡。
    温行知就是在那个时候牵起的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来时,她愣怔了许久。
    “这会儿可没人看见,别说牵个手都不能了。”他调侃,街道上空荡荡的,两个人连说话都不自觉变得轻了。
    她耸了耸肩,“你现在甚至可以为所欲为,温哥哥。”
    知道她是嘴贱,他惩罚性地捏紧她的手,疼得她直求饶认错,他睨她一眼,放过了她。
    昏黄的路灯投射了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他走在前方牵着她,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四周静得只剩了二人的脚步声,却是从没有过的安心。
    温行知有骨子里的自律和内敛,所以不爱出镜,更不爱和模特一样站在镜头前摆弄姿势,南苡明白,所以没强求过。
    那拍一张私照作为自己的私存总可以吧?
    她悄悄地举起相机,对着他的背影拍了一张,看了看效果,总觉得差味儿,于是再来一次,调好了一切数据后,开口叫他,“温行知?”
    男人刹那回头,正好卡点在了那个路灯之下的逆光时刻,他英挺的眉宇轮廓在灯下形成了完美的剪影,南苡抓住镜头,按下快门。
    温行知难得的片刻温柔被她的偷拍行为瞬间击毁,他嗤了声,一把扯过她,掐着她的后颈,“长本事了是吧,小妖精?”
    虽这么说着,却没夺过她的相机让她删除。
    她已经很满足了。
    可以慢慢来。
    男人嘛。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那张被她偷拍下来的照片,都被她当成了自己的手机屏保。
    图片被她处理过,模模糊糊只看得清一个男人的剪影,而且依稀还能看出,他是在牵着自己。
    有种朦胧的,说不上来的温柔。
    按理说,手机属于私物,也鲜少会有人注意屏保背景,于是南苡就这么抱着侥幸心理用着,中途还和沈青绵张晓武他们吃吃喝喝的,都没人注意过。
    倒是温行知,有一次外面玩的时候手机碰巧没电了,便拿过了她的手机,刚一亮屏就微微失了神,她见状,大窘,一把夺过手机就再也不给人了。
    当时他低头笑出了声,大概笑过了头,她头一次见到他被烟给呛到肩头耸动,险些回不过气。
    桌子上的人都看了过来,问缘由,却发现他们二人一个抱着手机冷脸不语,一个只顾着笑。
    后来还是某天张晓武拿着她的手机想看看时间,这个秘密,才终于被人发现。
    当时张晓武就被她的屏保给弄得愣怔了,然后口气酸得不成样子,“咱们南大美人儿终究还是被人拐走了昂。”
    “咱们来这儿艰苦朴素,有的人,还抛下我们谈起恋爱咯~”
    阿航指尖飞快地敲着键盘,还不忘抽了空抬头调侃一句,“苡姐放心飞,阿航永相随!”
    南苡强装镇定,就坐在办公椅上,嘴里含着棒棒糖,一边冲他们敷衍笑,一边看着学校家长群里面的消息,大意是孩子进入初三后,会加长一节晚自习,秋季即将来临,昼短夜长,请各位家长注意孩子安全。
    她看着那条消息,也是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平安镇的秋冬要来了。
    南方小镇上的秋冬,向来是湿冷冻人,她想起张晓武和阿航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两个细皮嫩肉的京城男孩儿差点在南方的冬季穷风里哭出来。
    初来时,他们俩买了空调以为有用,谁知道在南方的冬天里,这个东西压根不太管用,后来还是南苡给他们买了暖风机,才勉强得以度日,只是每个月高昂的电费让他们俩揪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
    那天正好是今年镇上的第一场秋雨,南苡到了办公室还没两个小时,就看见镇长走了进来。
    镇长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同外面连续两天阴沉的天气,呈截然对比。
    他背着手一身的领导范儿,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苡苡,你上次那个宣传片,有个投资商看中了,你可是主要的技术功臣啊。”
    轻风云淡的,给了她两条信息:
    一是平安镇的工程项目有人看中了;
    二是她的功劳有人看见了。
    可她一想起那个自己辛辛苦苦通宵制作了大半个月的创意宣传片,镇长就这么给她否了,转头用了一个伪原创的宣传片,她心里就犯膈应,连回镇长的话都变得有点公事公办,“您满意就行,我算哪门子功臣,不都是您指导得好么?”
    这话虽敷衍,却将马屁拍进了镇长的心里。
    镇长满意地点点头,“不问问是投资什么项目啊?”
    能有什么项目?屁大点儿的小镇,除了江边有块大片空地能搞个水上乐园,再顺便通个观光游轮,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投?
    她提拉着眼皮,还是给了镇长老人家一个台阶,“什么项目?”
    “嘿,是个水上乐园!到时候镇上的孩子们肯定都要开心坏了,哈哈哈……”
    她和张晓武阿航对视了一眼,几个人都猜到过,这会儿都心照不宣地,纷纷扯起了嘴角陪着镇长一起笑。
    好歹也是人家镇长的一个心愿。
    “哦对了,那个投资商很喜欢你做的那个宣传片呀,”镇长战术性地推了推眼镜,眼睛里冒着精光,却是问道,“苡苡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呀?”
    她吓得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不是因为镇长这惊死人的话,而是因为在镇长说完这句话后,她就看见温行知和沈青绵走了进来。
    那人估计是听见了,靠坐在门口的那张桌子上,瞥了她们这方向一眼。
    镇长还没发现身后来了人,叹了口气,“你说你今年也二十四五了,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了呀,那个投资商也就三十岁出头,青年俊杰一表人才,怎么样,给你引荐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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