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因为证据确凿,案情明朗,案子审理的特别快。
    老毛头强.奸未遂,十年,王大炮强.奸未遂加流氓罪,三年,去固原劳改。
    这个结果让毛姆的心烂了,王大炮更加不服。
    而在公安问还有什么话说时,他咬牙说:“我要举报陈思雨,她行为堕落,作风腐化,跟我一起耍过流氓,她是个女流氓。”
    毛姆接着说:“她不但跟大炮耍过,她还天天跟四个兜的军人去六国饭店跳舞喝咖啡,要说我儿是流氓,她就是女流氓,我建议召开公审大会,审她!”
    全场倒抽冷气的悚然中,一女公安说:“毛姆同志,虽然咱们有女流氓罪,但您是个女同志,也该知道,女性于男性耍流氓是非常罕见的,而万一发生诬告的情况,你儿子可是要罪加一等的,我劝你冷静点,想举报什么,也请考虑清楚它会给您带来的危害。”
    她最疼爱的小儿子要被发往固原了,你叫毛姆怎么冷静。
    而就在她去墨水厂的几天,陈思雨见天儿出去跳舞,那就是个女流氓呀。
    她又是惯常上诉苦大会,见的都是市级领导,可没把区公安局的小喽喽们放在眼里,拍桌子说:“祁局长,打电话把思想委员会,文工团和军区的领导全叫来,今儿,我非要法办了陈思雨个女流氓不可。”
    别的好说,祁局长头皮一紧:“找军区的领导干嘛?”
    干嘛?
    毛姆可是见过的,陈思雨有个四个兜的情哥哥!
    她今天非要把那个军官和陈思雨身上的绿皮子一起歘了不可。
    ……
    轩昂买来的果然是大肥膘,一寸厚,一掌宽,在将来,为健康故,陈思雨只吃橄榄油的,但荤油的风味是别的油所比拟不了的。
    这具身体尚且年青,代谢力也强,且罢,敞开吃吧。
    没有肉,她打算拿油渣做一锅煲仔饭,改善一下伙食。
    可毛姆的速度有多快,她才把油化好,把油渣从锅里盛出来,苗清冲了进来:“思雨呀,赶紧回军区找你养父吧,你惹了大.麻烦啦。”
    陈思雨心说不愧是毛姆,动员力如此之强。
    当然,她得表现出慌乱来:“婶儿,到底出啥事了,我好怕呀?”
    “跟我哭有啥用,贪吃贪耍,你就不知道有个罪名叫女流氓?”苗清说。
    轩昂排队去抢煤了,不在家,盖好炉子,陈思雨深吸一口气,抱着三本大素描本到了公安局。
    不过两个小时,思想委员会的方主任,文工团的丁主任全来了,还有一群工农兵阶级的代表正襟危坐,等着要审案子。
    毛姆眼里迸着火:“个烂尖果儿,今儿我非让你哭不可。”
    方主任皱着眉头,丁主任也愁眉不展,还有好些个原身有记忆,但陈思雨不认识的人,全紧锁眉头,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望着她。
    有点遗憾,歌舞团的孙团长没有来。
    当然,那种大领导,就凭陈思雨这种小角色,还惊动不了。
    “老实交待,你在外面是怎么跟男人们一起耍流氓的。”毛姆拍桌子。
    女公安语气缓和得多:“陈思雨,公安局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把你这几天的行踪说一下,你有没有犯错误,我们自会调查,判断,求证!”
    陈思雨低头叹息,咬牙抿唇,一副认识到了错误的样子,可就在众人齐齐为她叹气时,她突然挺胸膛,说:“我一直非常尊重毛奶奶,所以不管她怎么侮辱我我都忍了,但这次我不能再忍了,我用了三天三夜,绘出了三场《白毛女》的台本,本来是想展示给她这个,活着的白毛女看的。她可以怀疑我对她的爱,但是,也请先看看我的创作成果,好吗?”
    管他们要不要看,现在需要的是效果展示。
    背对着所有人,高举素描本,随着她打开,一本共计60页,它连贯起来,就像电影一样,是一副连贯的舞台场景,展示完第一册 还有第二册,第三册。
    它属于,把整个《白毛女》的舞蹈场景整体画了一遍。
    从每一个人物的服饰,头饰,身形站位,再到舞蹈姿势,脸上的表情,全都栩栩如生。
    而当连贯起来播放,它就是一部微缩的,却又活生生的舞台剧。
    现场鸦雀无声,就连毛姆都不会张嘴了。
    这种大体量的台本,在如今,只有老牌的,留过苏的老编导们会画。
    而在将来,电脑普及了以后,有些编导们就会交给设计公司,只出个大纲,让他们绘。
    只有陈思雨,作为残疾人,为了不被社会淘汰,才会对自己那么狠!
    内行看门道,丁主任惊呆了:“三天时间就能画出三场台本来,每场60帧,陈思雨,你这三天压根没睡觉吧,你……通宵达旦了!”
    外行看热闹,方主任对祁局长说:“这孩子特聪明,原来就是太爱玩!”
    当她收心不玩儿了,瞧瞧,那就是难得一见的人材!
    “不对,她这几天见天儿在六国饭店跟她四个兜军装的情哥哥跳舞,花的还是我闺女胡茵的钱,三天花了六七千块,你们别被她给骗啦!”毛姆大叫。
    但她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荒诞离奇。
    丁主任可是个爆脾气,站起来说:“同志们,我知道毛姆是苦难大众,是需要我们尊重的人,可陈思雨为了给她省吃省穿,自己都累病了,为了在照顾她的同时还能兼顾工作,熬更守夜画台本,她还这样污蔑陈思雨,恕我无法与她共情!”
    可怜的,无助的,弱小的,忍气吞声的女孩低头,叹气。
    而本来准备好审一个女流氓的领导们,本来看陈思雨时,一直戴的是有色眼镜,对她有鄙视,有怀疑,有不屑,但在此刻,惭愧到无颜以对。
    啥叫诉苦大会,这才是!
    王大炮大吼:“不不,她真吃过我的糖,她就是一女流氓。”
    “你拿糖威胁我,说我不接就告我是女流氓,我能怎么办。”陈思雨反唇。
    女公安算是彻底明白了,合着陈思雨个好好的女孩,是被流氓们逼上贼船的呀,她怒了:“祁局长,随意污蔑,栽赃嫁祸,王大炮的刑期再加两年。”
    王大炮气极,砸手铐:“他妈的,陈思雨,老子跟你没完。”
    陈思雨吓的后缩:“丁主任,我怕!”
    女公安挺身而出,说:“你不用怕,这种人渣,我们会注明他的思想问题,固原那边的干部到时候肯定会好好管教,让他知道王字怎么写!”
    这不明摆着说要发狠折磨她儿子,毛姆的心也裂了,连吼带叫:“你们这是要逼死劳苦大众,公安局无法无天,我要找领导,我要上访!”
    正好这时,办公室外出现一抹绿色的身影,上身有兜。
    但闪了一下,又不见了。
    毛姆本已如灰烬般死透的心,顿时又腾的一下,复燃了起来。
    指着外面,她说:“来了来了,那个你总无法抵赖了吧,四个兜军装的情哥哥,带你去六国饭店跳舞,帮你倒卖文物,陈思雨,你必须给大家个交待。”
    但门外的身影只一闪,很快就不见了!
    “快啊,快去抓那个四个兜!”毛姆嚎叫:“那就是陈思雨的情哥哥。”
    ……
    空院,飞行大队。
    新兵正在训练,营长突然巡至,且气势汹汹:“你们中有谁认识市文工团一个小角儿,叫陈思雨的?”
    高大光头皮一麻,脚蠢蠢欲动,但他愣是屈下膝盖,把自己隐藏的非常好。
    片刻后,何新松举手,上前了:“营长,我认识陈思雨,出什么事了?”
    营长一看火冒三丈:“好啊你小子,你的情妹妹陈思雨在公安局呢,思想委员会和公安局,纪律委员会都被惊动了的大案子,正在搞三堂会审呢,咱们这边虽然不用派人去,可也要写检查材料,你小子还不赶紧去给领导们认错!”
    何新松忙说:“领导您误会了,我可不是陈思雨的情哥哥,纯认识。”
    三堂会审,听起来好刺激,但也足够吓人。
    “那你瞎凑什么热闹?”营长四顾:“陈思雨的情哥哥是哪一个,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赶紧站出来,等领导来提人,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高大光分明是队伍里最高的一个,但持续屈膝,他愣是把一米八降成了一米七。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何新松借口腹痛,找副营长请了个假,火速跑回家属区,开了冷峻家的门,四顾,见冷峻不在,又上另一边,冷峻妈的家找了一圈,没找见人。
    再折回来,碰见冷梅从外散完步回来,忙问:“梅姐,冷峻人呢?”
    冷梅说:“上医院帮我开药去了,怎么啦?”
    何新松说:“还能怎么样,玩情哥哥那一套,玩出火儿来了。”
    冷梅倒是一笑:“咦,我弟谈恋爱了?女方叫啥名儿,啥工作,家里父母是咱一个系统的吗,趁着我还没走,大家凑一起吃个饭,最好把婚事给定下。”
    何新松本想脱口而出,话到嘴边一琢磨,不行,忙打哈哈:“不至于。”
    冷家虽然三代空军,但他爸最近有点麻烦,冷梅也有感情方面的问题,又有心理疾病,还准备外调,冷峻是惹了祸端的,他不能往外说。
    急的直跺脚,他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冷梅看表,说:“他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应该快回来了,到底出了啥问题,你快说呀。”
    何新松转念一想,说:“算了,生死兄弟,他的麻烦我去帮忙解决。”
    鉴于营长说会牵涉到纪律问题,怕惹事,冷峻不好当恶人,他来吧,到时候也劝劝陈思雨,让她不要对感情寄予太大的期望,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工作上。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何新松骑上大二八,风驰电掣般的跑了。
    他走后不久,冷峻提着中药进门了。
    乍见姐姐在楼下,问:“你怎么不上楼躺着去,在楼下吹冷风。”
    “姑娘是哪儿的,干啥的,多大了?”冷梅笑着说:“咱家如今人丁四散,天隔一方,除非你结个婚,不然都凑不到一块儿,姑娘年龄合适就结婚呗。”
    冷峻摘表洗手,取砂锅煎药,两道清秀的眉轻簇着:“谁跟你胡说八道的?”
    “新松说的呀,对了,你去看看她吧,好像说那姑娘出啥事了。”冷梅说。
    虽然姐姐并没有具体说那姑娘是谁,但冷峻立刻就想到了陈思雨。
    打开煤气灶,他换上制服白衬衣,抓起表就准备走。
    正好这时电话响,冷峻卡好表扣,接了起来。
    是营长。
    “冷队,你们飞行队这帮子我管不了,一点小事,问了半天没一个人承认,你来问他们,谁他妈是市文工团的文艺工作者陈思雨的情哥哥。我已经上报领导了,告诉他们,坦白从宽回头是岸,侥幸抵赖没有好下场。”营长说。
    在姐姐冷梅的注视中,冷峻一只修长干净的手停在雪白衬衣的扣子上,语气哑沉:“是我。我就是。”
    营长以为自己听错了,而为了震摄战士们,他摁的是免提。
    赶忙抓起话筒,他低声说:“有个姑娘在公安局出了事,已经牵涉到纪律问题了,她说她在飞行队有个情哥哥,不是亲哥哥,是情,竖心旁的情哥哥,这玩艺儿他妈搞不好是要关禁闭的!”
    系好扣子松了手,冷峻语气果决:“飞行队只有我是陈思雨的哥。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营长愣住,抬头一看,战士们全竖着耳朵全在听。
    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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