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点头:“杨然芳那里不用提前告之,不知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梦中之事混入交缠于现实,这太过魔幻,李肃想不通,就只能先放一放。当下,他能抓住的只有快速行事,早一点把婚事定下。只要王承柔,人在他身边,那些梦又有何惧。有他看着,哪个都会在他的控制之中,恶梦不会重现。
    与此同时,张宪空确实是按李肃所布局的那样,把云京匪患的根子定在了杨然芳杨大人身上。
    这一次,他带上了兵马司的人,在拿到证据的情况下,向正指挥大人禀报了此事。兹事体大,正指挥大人向掌管兵马司的亲卫队上报了此事。
    亲卫队的指挥使大人万左石,亲自召见了张宪空。
    万大人只问道:“张宪空,是吧。”
    张宪空:“是,大人。”
    万大人:“这事你可有把握?”
    “此事我已探查颇久,兵马司各众,也同我一起侦查过了,各方证据也已呈上书面公书,这才敢来上报于大人。”张宪空道。
    “我不听你说这些。内阁、监厂、还有我亲卫队,各自为政,说平衡也算平衡,但若是要打破这平衡倒也容易,你现在手上的这个就是。”
    万左石接着道:“你们兵马司,给内阁做事或是监厂做事,都可以。严格来算,虽挂在我亲卫队职下,可也不能完全算我的人。我的人我信,我也能担,但你,你们……”
    万左石环视一圈屋内这些兵马司各部的人:“所以,我可以下令,可以开始查案,但若是中间出现任何问题 ,你们的身家性命,我一个也担不了,还望各自保全。尤其是你,张副指挥,此事是你牵头,自然也是你带队。我这人不居别人功,真要是像你所说,我在这要提前道声恭喜,可若不是,亲卫队不会担下一分一毫,其他兵马司的人也不可能给你们全灭了,到时自然要推出一人,我说这个人是张副指挥,没人有意见吧。”
    万左石捱个看过去,最后目光定在张宪空的脸上,他盯着他道:“就连张副指挥,也没意见吧。”
    张宪空再拘礼:“大人说的是,兵马司副指挥张宪空,一力承担。”
    “好!那就查吧。”万左石连令牌都没有给兵马司的人,只凭嘴上一说,可真是应了他上面说的那番话,此事无论办得好坏,都与亲卫队无关。
    张宪空要的就是万大人这句话,虽说亲卫队在这里面什么力都不出,什么作用都不发挥,但没有万大人这句话,他自己的顶头上司,黄正指挥那一关都过不了,那他前面的探查也算是白做了。
    无论是亲卫队还是兵马司的作风,都讲究一个快字,这边万大人茶水还未喝完,还未离开兵马总司,典仗正齐大人以及内阁杨然芳大人家的门口,皆热闹了起来。
    黄正指挥也留了一个心眼,齐大人家与杨大人家,他自然选了齐大人,那可是去抓门口的假货郎真土匪的,是保护齐大人及全家老小的大好事,这事办起来自然没什么风险。
    黄正指挥这样选,张宪空早想到了,就算对方不这样,他也不可能让别人去到杨大人家,这件事,从头到尾都由他亲自上手,自然这个环节也得由他来。
    杨然芳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府门会被他从来都看不上的兵马司围了起来。作为高高在上的丞相一门的五大阁臣之一,杨然芳何时受过这个气。
    他很愤怒,甚至是不可置信,待到他听到对方给的理由时,他更是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他们竟敢把云京匪患扯到他身上,兵马司是疯了吗?!不,杨然芳稍稍冷静了些,兵马司怎么敢,那就是亲卫队?但兵马司并不是亲卫队一脉,监厂若是拿兵马司做刀,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想来想去,不是亲卫队就是监厂要对付他,甚至他们的目标更大,这是看丞相病了,开始试探地伸手了。
    杨然芳赶忙让人去固国公府报信,兵马司明显有备而来,他虽从来没养过什么土匪,但架不住他们诬陷啊,所以,他要告之丞相、小公爷,以作万全之备。
    兵马司的人都是配了兵器的行武之人,杨然芳府上这些看家护院的护卫根本不够看,加上,杨然芳也知兵马司敢这样上门,必是手里握了什么,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的抵抗毫无意义,还可能变主动为被动。
    想通这点,杨然芳在派人通知了固国公府后,就只是愤然地的看着对方入府,看着对方搜查,不阻拦不言语,不动如钟。
    固国公府,李肃被父亲叫了过去。
    李宽泽最近气色本就不好,现在得了杨然芳的消息,更是脸色难看。
    他颇严肃地询问李肃:“杨然芳那里是怎么回事,或者我该问,齐阳、皇甫宇光是怎么回事?”
    李肃道:“只是把原计划变通了一下。”
    李宽泽:“变通?是往麻烦上变通吧。”
    李肃:“父亲,您若相信儿子,就放手让我去做,总之最后结果会是我们想要的,中间拐个弯,还能多成一件有利之事,又有何不可。”
    “有利之事就是你与侯府王家的婚事,若真是朝着有利之势行事,也不是非他家不可。”
    李肃:“父亲不觉得保帝侯府怪异吗?明明可以出仕,却一直躲避。明明祖上是投机之辈,后代却全然没了那份精明。还有那位侯爷,前些日子派人跟过他一段时日,可不像是对外表现出来的那样,只知玩乐不闻世事。”
    李宽泽:“你想说什么,他保帝侯府就算是在自保,是在扮猪吃老虎,随他们去,总不会拦了我们的路就是了。”
    李宽泽只能把话说到这儿,他真正担心的,是李肃对王家姑娘的这份执着。这事憋在心里还不能问,问了窗户纸就捅,。破了,还不如不谈,淡化之。
    反正若说李肃会为了个女子而影响大业,就是现在让李宽泽闭眼他也是不信的。
    李肃有一句说对了,他既信他,就不能插手太多,李宽泽最后道:“好了,现在事情已出,该怎么办按你想的去办吧,只要你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就好。”
    李肃深深一躬:“父亲不用担心,儿子这就去了。”
    李肃一边往外走,一边听来人汇报,听后心里有了数,他叫道:“青山?”
    管青山马上回话:“一共抓了两人,都是在齐府门前抓的,杨大人府里自然是抓不到任何人的。这两人如公子所料,没有被押到亲卫队,只是关在了兵马司。”
    李肃这次没有坐马车,而是骑了马,管青山也是。管青山上了马后,与公子保持着一个马头的距离,继续说:“关押的地方早就安排好了,待他们从杨府回去,就天地大挪移了。”
    李肃只“嗯“了一声,就加了一马鞭,朝着杨府而去。
    其实这件事他早就安排好了,根本不用亲自出面,一个代表固国公府的管青山就可以把事办了,但李肃非得走这一趟不可,他要亲自会一会张宪空,亲手了结他,才算解了他心底的结。
    快马加鞭,杨府一会儿就到了。李肃下马大步入内。
    杨府内,张宪空带领的兵马司人员还没有走,还在搜查。
    终于,听到下属道:“大人,找到一个地下通道,里面没有人。”
    “走,去看看。”
    杨然芳眼皮一跳,难不成他们要在地道里栽赃?他马上站起来,表示要同去,张宪空不置可否,这么多人眼皮子底子,杨大人也做不了什么,同去也无妨。
    这边几人刚从地道里探查出来,杨然芳是松了一口气,里面还是他家的地道,除了存了点粮食与药材外,地道里什么发现都没有。当然也不会有人住过的痕迹,他就没在里面藏过人。
    而张宪空的表情凝重了起来,明明他日盯夜盯,那些劫匪自认身后没人,绕了一大圈回到杨府后,再没有出来。地道都找到了,怎么会没有人。黄正指挥刚传来消息,他只在齐府门前抓了两个人,那剩下的四人呢?不在杨府不在地道,难不成凭空消失了?
    杨然芳脸上的表情得意起来,正要发难,就听下人来报:“固国公府小公爷到。”
    杨然芳听后心里更加安稳,忙去迎小公爷去了。
    张宪空心里一空,不好的预感生入心田。他转头去看,就见李肃一身服饰精致华贵,各种身份制式全部都有穿戴,竟是异常的正式。
    在张宪空朝李肃看过去时,李肃也在看他。两人目光一对上,没有人退缩。
    还是杨然芳打破了这充满剑拔弩张的怪异气氛,他冲李肃道:“小公爷,您来的正好,丞相大人可得要为我作主,咱们阁臣都被欺负到了何种地步了?”
    李肃把手一背,管青山问道:“张副指挥,这里可探查完?”
    张宪空一拱手:“小公爷,已探查完毕,可有指教?”
    李肃轻轻乐了一下:“那就换个地方说话吧,既然杨大人与云京匪患有染,那还是带到兵马司好好问一问才好。”
    杨然芳面色一变,但他深知李首辅这个儿子,不仅会是未来的臣阁之首,心机手段都不比李宽泽少,于是他忍住没说话。
    一行人决定出杨府,去兵马总司。
    张宪空一下杨府台阶,走在他后面的小兵上前一步,二人并排之际,张宪空对他低语了一句。那小兵面不改色地听完,然后渐渐落在后面,直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各而去。
    张府门外,有人“哐哐”地敲门,老管家马上就给开了门,好像一直等在门里一样。事实上,他就是拿了个凳子一直坐着等消息,如今消息来了。
    开门一见,正是刚才与张宪空耳语的小兵,他把话又对张家老管家说了一遍。老管家正要关门去做件事,大门被一只手按住,从外面露出王亭真的脸。
    他道:“宪空在吗?”
    老管家想了想,请他进来,然后随手带上了门。他一边招呼着王亭真往里走,一边道:“王公子,我们公子遇上事了,你稍等等,待我传完了口信,再来与您细说。”
    老管家在张宪空的院子里拿出一只鸽子,然后把提前准备好的小纸条放到鸽腿处,手上一使劲,放飞了这只信鸽。
    王亭真看着老管家做完这一切,他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保帝侯府,桃水榭。
    王承柔手中拿着一本书,但根本看不进去,就听外面嘈杂声起,她扭头一看,就见哥哥急急火火地走了进来。
    他的样子太过急迫,王承柔不由得站了起来,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王亭真因赶路急,喘着口气道:“宪空出事了,可能跟李肃有关,我本想直接过去看看的,但想到你,不知你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当然要。咱们现在就走,路上你再跟我说出了什么事。”王承柔衣服都没换,只拢了下头发就急匆匆地跟着王亭真走了。
    第35章
    侯府的马车一路来到兵马总司的门口, 王亭真对车上的妹妹说:“我去找找办法,看能不能进去, 但你肯定是不能进的,在这里等着,我传消息给你。”
    王承柔当然不会在还没有搞清情况下去添乱,她点头同意。刚才在马车上,哥哥已经把事情讲给她听了。
    刚才听完,心里光顾着急了。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 很多事情她能理解是如何发生的。
    张宪空落在李肃编织的陷阱里,是他太急了,太急于变强导致的。想到齐府门口匪患的事还是她说与张宪空听的, 虽在当初有接近他的目的,但终归是自己找他帮忙才把此事透露给他的。
    总之, 无论从哪里论起, 王承柔心里, 都是她把张宪空给害了。
    而李肃, 王承柔发现, 她可能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她以为她是了解的,其实她根本没有。
    明明那日在冷杉堂,他亲口答应她,只要她聪明,就该知道放弃张宪空, 放弃任何其他人来嫁, 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而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早在他说出这话前, 她在心里就已经决定要放弃张宪空了。
    但如今看来, 她被李肃骗了, 这一次他的小心眼不光用到了她身上,还用到了张宪空身上。无论她以后是否还会与张宪空产生交集,李肃都不会放过他。
    上一世对李肃了解的缺失与片面,在这一世里算是一点点补齐了,如今看来,他霸道又自私,偏执又狭隘,是个没有悲悯之心的恶人。
    自己不该对这样的人心存幻想,一味的退缩换来的不是各方平安,而是他的肆无忌惮,变本加利。若是她与不与张宪空在一起,李肃都要对张宪空下手,那她还不如嫁给他,这样还可以集侯府的能力保护他。
    明明是件坏事,是件她还尚不清楚,李肃要怎么对付张宪空,会置他于何地,而张宪空到底有没有后手,能抵御多少的坏事。这些不让人安心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悬在她心上,但王承柔这几日一直灰暗的心忽然开始有了光亮。
    若是张宪空这次能平安渡过,她就不再逃避退让,内心指责自己自私也好,夸赞自己勇敢也罢,她都决定了,要与张宪空同担共负,再不分开。
    王承柔这边重新做了决定后,王亭真走了回来,他道:“进不去,今日兵马司被包了个严实,看来只能等了。”
    王承柔坐在马车里,把帘子卷了起来,不错眼神地紧紧盯着兵马司的大门。
    兵马总司内,张宪空的顶头上司,黄正指挥见张宪空不仅带回来了杨大人,竟还把固国公府的小公爷带了回来。黄正指挥开始理解万大人了,他现在想学万大人的遁术,也已经晚了。
    他站起身来迎接李肃,把人往他自己坐的主审位置上让。李肃在那个位置前停了下来:“黄大人才是兵马司的管理人,我只是因着家父身体抱恙才替他走这一趟,无职无官的,坐在这里不合适。”
    黄正指挥不知道他是真这样想还是虚让,一时也不敢马上坐回去。但见杨大人没有一点嫌疑人的自觉,下首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接着李肃也坐下了。黄正指挥这才确定李肃的真实意思,然后他重新坐回了主审位。
    他们都可以坐下,但张宪空不可以。他是此次办案的带队人,他站在下方,静待着这场局的走向。
    黄正指挥见没人说话,他开口道:“张副指挥,你查杨大人家情况如何?”
    张宪空汇报道:“杨府,没发现问题。”
    黄正指挥一听,暗道不妙,好在他们还在齐府门前抓了俩儿。他道:“是你说一直以来困扰云京的匪患在假扮货郎,有意打劫齐大人府。还说,你跟踪他们所得,见他们进到了杨大人府,一夜未出。是这样吧?”
    张宪空:“是这样,卑职在呈给大人的写证文书上都有记载。”
    黄正指挥:“我带队在齐家门口确实抓了两个假货郎,来人啊,把人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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