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已经看到有袁术这一方的溃兵出现了。
    尽管她一人一骑,看起来完全是落单的模样,但那些溃兵见到她就飞快地跑开了!
    紧接着就有她麾下的士兵追过来!也是三三两两,有的还是战斗模式,有的一看腰间缠的,肩上扛的,手里牵的,那就浑然不像还在打仗,而完全是战斗结束的劫掠模式了!
    她急急忙忙叫住了那几名士兵,“你们的军校呢?”
    士兵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个胆子大的回了话。
    “将军!我们赢了!”
    “……如何赢的?”
    那个在泥水里摔过一跤,因此连腰间缠着的旗帜都跟着满是泥泞的士兵咧开嘴,十分欢乐,“我们先是埋伏在回马滩!待得午时刚过那会儿,他们便来了!”
    “有弟兄没藏住,被他们察觉了!”
    “于是就打起来了!”
    “也不知打了多久!听见有人说列缺已死——”
    “把这段跳过去,”她晃了晃脑袋,把黑刃的声音尽量屏蔽掉,“我知道了,然后呢?”
    “然后他们便四散逃命,我们便追!”士兵用力地拍了拍自己裹着旗帜的肚皮,“将军!我夺了一面旗啊!我能娶个媳妇啦!”
    ……她听到最后一句简直气息为之一滞。
    “你们焉知贼人不是故意后撤,引你们入彀!”她骂了一句,“不许再追,告知他人,立刻回去回马滩!”
    她刚说完,前面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奔袭的声音!
    回马滩那里是一片长草茂密的浅滩,适合过河,也适合展开阵型交战,更适合骑兵冲锋,她亦十分清楚,广陵郡没有什么援军能来得这么快,因此这队骑兵自然是袁术麾下!
    她那两千士兵阵型已散,又全部都是步卒,莫说来几百骑,便是数十骑兵都能冲溃他们!到那时战局立刻天翻地覆!
    她顾不得林中泥泞难行,一夹马腹便向着马蹄奔袭的方向疾行而去!
    这一队骑兵如旋风一般冲进了这个战场,片刻便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些步卒就算是荷戟执戈,严阵以待之时都不能抵挡这样训练有素的骑将,何况现下他们阵型已散,分布在回马滩两岸的林地各个角落,正忙着争抢战利品。
    甚至连军校都无法控制住那些士兵,在听到马蹄声时,他立刻命令鸣金收兵,但为时已晚!
    如同排山倒海的巨浪一般,这一队骑兵迅速将那些闻钲而退,正在缓慢集结的士兵冲散了!
    训练有素的士兵被冲散,那些相对习练生疏的士兵第一反应便是疯狂逃命了。
    他们奔进了林中,逃到了树上,冲进民宅,甚至是跳进了泥淖里,瑟瑟发抖!
    陆悬鱼来到回马滩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而那十几骑已经来回冲杀了几个回合,正准备奔袭而来!
    她的确是不擅马战的,此时她也不准备在马上与他们交锋。
    陆悬鱼轻轻地勒住了缰绳,正想要跳下马来,拔出黑刃时,自南向北的马蹄声突然插进了这片战场。
    “贤弟且退!”太史慈喊道,“你去收拢兵士,重整阵型,我来抵挡便是——!”
    她短暂地改变了主意。
    现在的确应该赶紧将溃兵收拢起来,要说这十几人能片刻杀完几千士兵是笑话,但他们冲来冲去对士兵们造成的震慑力是无与伦比的,那些士兵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会互相践踏,甚至用自相残杀的方法来求得一条生路。
    ……那亦是她曾亲眼所见的。
    “那就托付给子义兄了!”她调转马头,奔向了已经被冲溃的那一群士兵,“将你们的旗擎起来!”
    太史慈拔出马槊,一夹马腹,向着那些骑将的方向便冲了过去!
    雨消云散,金乌西坠,河滩上满是狼藉。
    她终于是将士兵们整合起来,数量虽然还有些不对,怎么都丢了几百人,但她也不强求了。考虑到这群士兵的素质很明显是不能打夜战的,赶紧让他们先撤回营寨才要紧。但她自己则不忙着回营。
    “将军欲何往?”
    “我得去看看太史子义,”她说,“你们且先回去。”
    军校天不亮就带队赶来回马滩了,自然不知道在营寨外的河岸上发生过什么惊世骇俗的战斗场景,听了这话大惊失色,“将军如何能独行?!若欲寻那位壮士,我遣几人前去便是!”
    “你遣人去遇到了那群骑将,未必能活着回来。”她说,“还是我自己去就好。”
    “将军为何又要轻掷此身,若有不测,我等如何同主公交代!须知广陵郡皆仰仗将军一人矣!”
    她沉默了一会儿。
    “要是我自己去,”她说,“我逃也逃得快呀。”
    ……这话说得没错,于是军校沉默了一会儿,没再继续劝下去。
    她顺着林地中马蹄的痕迹,先是骑在马上,而后是牵着马,再然后天色将暗时,她遥遥见到前面林中一片火光,便奔着那个方向过去。
    “什么人!”
    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传了过来,她未曾停步。
    “我来寻太史子义!”
    那边似乎嘀咕了一阵,于是又有人说了一句。
    “晾他不过一个身量未足的少年,有何能为?”
    于是她放慢了一点步子,缓缓行至林中。
    周围十三名骑将,年龄高低不等,但看起来都是百战之将,满脸的精明厉害彪悍,而且身上也是刀枪剑戟俱全,堪称十三台人间兵器。
    这样凶神恶煞,威风凛凛地在林中手持火炬,摆开一个半圆,看着就特别狰狞,特别有杀气,特别有压迫感。
    ……也显得林地中间打架的这俩人特别不正经。
    其中一个是太史慈,她自然是见过且熟悉的,但另一个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人年纪很轻,比田豫还要小一点似的,看眉眼十分秀气,比她还像个姑娘。
    但他此刻鼻青脸肿,龇牙咧嘴,就一点都不像女扮男装的美貌女郎了。
    ……太史慈的脸比他好一点,但是身上的兵器都散落了一地,两个人现在扭在下过雨的地上,正在抢一只手戟。
    她左右看看,发现太史慈头上的那个头盔也很陌生,制式倒更像是那个年轻武将身上的。
    两个人就跟校门口打架的小学生似的,咆哮着,怒吼着,吼完之后鼓着劲,在泥里继续滚来滚去。
    “子义兄,”她有点犹豫地开口,“你需要我帮忙吗……”
    “哈!”站在周围那一圈比较中心位置的一名大胡子骑将忽然笑出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倒是忠心,你真的不怕死吗?”
    那人话音刚落,太史慈却有了反应,他将泥里一起打滚的那个年轻武将推开,跳起身便挡在了她的身前!
    “今日各自罢兵,”太史慈严肃地说道,“若要战,明日再战如何?”
    她眨眨眼,感觉有点懵。
    对面的骑将也有点懵。
    但那个泥里打滚的武将反应得最快,他一骨碌也爬了起来,上下打量起她,“他竟这般护着你,难道你便是那个广陵太守?”
    她又眨了眨眼,缓慢地点点头。
    于是泥猴儿一般的武将咧开了一口烁烁生辉的白牙,“果然少年英雄,我今日认得你了,你可认得我么?”
    ……这人浑身上下这个样子,如何认得?
    看她一脸迷茫,于是泥猴很不高兴地接过旁边一名骑将递过来的细布,擦了擦脸,“我是江东孙策,孙伯符,我今日不取你首级,你须记下了!”
    ……她好像听过这人的名字,而且还挺熟的。
    但她更在意的是,身旁的太史慈听到那句话时,呼吸突然一滞,甚至更加紧张地后退了一步,手臂还不自觉地张开了!
    ……有点像是准备护着她,但这个架势更像拉架。
    那十几骑来得快,去得也很快,片刻便带着火把离去,林中只剩他们两个。
    “子义兄……”她刚开口,准备道谢时,太史慈忽然后退了一步,满脸羞愧地弯腰行了一礼。
    “那人言语不逊,冒犯贤弟,”他语调悲愤地说道,“我却因难得遇到这般敌手而起了爱惜之心,不愿贤弟将他们尽皆斩杀……都是我的不是!”
    “啊,我也不一定非要给他们都杀光,”她随口说了半句,忽然一愣,“再说他们十几个人呢,我杀起来也挺费力的。”
    太史慈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想了半天没组织好语言。
    于是他伸出了两只食指,放在胸前,开始笨拙地比划起距离。
    “……哈?”
    “贤弟的神通,”这位也满身满脸都是泥,因此看不出什么表情的青年武将用濒临崩溃的声音说道,“我都看到了!”
    第133章
    林中还剩下一支火把,插在树旁,偶尔“噼”一下,“啪”一下,有点尴尬。
    她搓了搓手,又搓了搓手。
    “要不你先洗一洗脸,”她小声说,“我慢慢道来。”
    天气有点冷,夜风也有点凉。
    ……幸亏有点冷,而且刚下过雨,河水也有点浑浊,她坚持阻止了太史慈脱光了跳河里洗个澡的行为,只让他把手和脸洗干净了,仍旧穿着一身泥的铠甲回来。
    关于她超出正常水准,堪称魔幻的战斗力,她思前想后,已经想好了一个解释。
    “子义兄,”她盯着他看,“我很信你的。”
    于是太史慈那张洗干净之后有点惴惴不安的脸也严肃起来。
    她从身上掏掏,再掏掏,掏出了一本包裹着皮革外皮的小书,因为带在身边太久,历经奔波,因此散发着一股微弱的焦糊气味。
    尽管这个时期已经有纸张了,尤其是这种皮革制成的纸,并不算稀奇,但太史慈还是惊愕地睁大眼睛。
    “偶然的机会……我得到了这本书。”她小心地递过去,“召唤雷电之法,就是在里面学到的。”
    ……他也很小心地接过去,在火光下翻了一翻,还特意让自己湿漉漉的胡须离书本远一点,免得打湿了它。
    ……其实这书不怕打湿,作为一个滥强,她的装备都是防水的。
    ……这本书当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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