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朝大怒一声吼道:“谢贼,本将军与你势不两立!”
    谢景元一边带着他满场飘,一边道:“本王与你无冤无仇,曾经问你愿不愿意归降,既然你不愿意,我们立场不同,只能做敌人。可惜了,本王真舍不得你死,你说要是我们两个联手,这天下何愁打不下来。白将军,要不你考虑考虑来跟我吧,把你两个孩子带过来,本王……”
    “谢贼受死!”白敬朝这一枪力道非常大,谢景元没有硬接,继续与他周旋。
    谢景元在韩一啸的掩护下全力与白敬朝一战,白敬朝疯了一样,似乎不把谢景元置于死地不肯罢休。谢景元一直陪着他打,白敬朝猛,他就让,白敬朝力竭,他就刺激白敬朝。
    就在两个人打架的时候,柳家兄弟和韩一啸大破敌军,而谢景泰又玩了一手自己的拿手好戏,冲到敌营后方,断了对方的粮道。
    谢景元陪着白敬朝打了一个多时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开始全力反击。已经快要力竭的白敬朝很快落了下风,谢景元抓住机会,对着白敬朝的胸口狠狠踢了几脚,一枪将他的头盔挑飞。
    谢景元使足了力道,白敬朝本来就满心愤懑与悲伤,被这几脚踢的当场吐了血。谢景元乘胜追击,一枪直接刺向白敬朝的胸口,白敬朝忽然想到家里两个幼小的孩子,立刻惊醒过来,迅速从地上翻了起来,谢景元只刺到了他的胳膊。
    白敬朝知道自己再打下去讨不到任何便宜,迅速往后退,后面一队人马一窝蜂一样围了过来,想把白敬朝护住。
    谢景元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一个箭步往前追了一段路,又是一□□过去,白敬朝一个闪身躲过,哪知谢景元变刺为拍,狠狠一枪拍在白敬朝的后背上。
    白敬朝当场又呕出几口血,被一堆人堵了起来,谢景元无法在人肉堆里搜寻到白敬朝,只能放弃。
    打完白敬朝,谢景元趁着对方士气弱,带着一队人马与韩一啸一起继续冲击对方中军。
    这一仗打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才休战,谢景元命各部人马持续成包围趋势驻扎,明日继续。
    当天晚上,白敬朝一身是血地站在了秦孟仁身边。
    秦孟仁当然知道长公主已死,他与孙太后每天都有联系,但为了不影响战局,他对白敬朝封锁了这个消息。
    秦孟仁万万没想到,白敬朝身边居然也被谢景元渗透了。
    白敬朝受了重伤,仍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眼不眨地看着秦孟仁:“秦大人何故欺瞒我?”
    秦孟仁反问道:“你自己身边出了问题,为何一直没发现?”
    白敬朝一脸漠然道:“谁能保证自己身边不出问题,你身边有柳姨娘出卖你,秦王身边有卫清和,我身边有个张四难道很意外吗?公主死了,你为何不告诉我?”
    秦孟仁非常冷静:“白将军,本官也曾阵前丧妻,本官能体会你的心情,但战事要紧,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白敬朝愤怒起来:“什么叫大局为重,既然秦大人知道大局为重,为何前几天把秦王妃私藏起来,若是把她压到阵前,说不定谢贼早就投降了!一根簪子有什么用,你越是舍不得,谢贼越是有恃无恐!怎么秦大人一面对秦王妃就忘了大局为重这四个字呢!”
    秦孟仁怒吼道:“住口!把她压到阵前,她寻短见死了,谢贼不仅不肯退一百里,一里路都不会退!”
    白敬朝冷笑一声:“秦王妃你舍不得,那裴谨言呢?怎么,他是秦王妃的心肝儿,哦不对,也是秦大奶奶的心肝儿,秦大人爱屋及乌,也舍不得了?”
    秦孟仁强行压住自己翻腾的怒气 ,沉声道:“白将军,战事不利,我希望你能忘记纷杂,我们一起扭转战局,你若是不打个胜仗,殿下岂不是白死了。”
    白敬朝冷冷地看着秦孟仁:“秦大人,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你的家臣,随时可以牺牲。”
    秦孟仁立刻道:“胡说,你是三军统帅,你是当朝驸马,你是辅政大臣,你与本官平起平坐。”
    白敬朝哈一声:“好啊,敢问秦大人,柳姨娘私自放走了秦王妃,该当何罪?”
    秦孟仁毫不犹豫道:“论罪当诛。”
    白敬朝呵呵两声:“果然,人家没说错,秦大人是没有心的,除了对秦王妃仁慈,你对所有人都冷酷无情。柳姨娘有什么错,错的都是你,你却不肯承认。”
    话音一落,白敬朝突然捂住胸口,他刚才被谢景元猛击了几下,脏腑受伤,又因为伤心,双重交加下,他又吐了几口血,然后自己跌跌撞撞离开了这里,留下一营帐不知所措的将领们。
    战局如何发展,柳翩翩帮不上什么忙,她仍旧每日处理公文、调度军需物资,得空照顾三个伤病员。
    陆双平是伤的最轻的那一个,裴谨言仍旧不能动,但疼的稍微轻了一点。立夏是最惨的那一个,她烧了几天几夜,所有人都以为她可能熬不下去了,结果最后她醒了,可醒来后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陆双平都做好了给立夏准备后事的心里打算,立夏实在是惨不忍睹,连着几天几夜发高烧,整个人都要烧干了,中箭的伤口有点溃烂,脚趾头上的伤虽然好了,腿上被踩的地方仍旧是一篇触目惊心的紫色。
    等烧到第三天,立夏只剩下微弱的一口气,人人都感觉她随时会断气。
    哪知她忽然睁开了眼,陆双平欣喜地丢掉拐杖走到床边看她:“立夏,你醒了?”
    立夏的眼珠子一动不动,一句话不说。
    陆双平又问了一声,立夏还是不说话。陆双平心里吃不准,倒来一杯水喂她喝,她好像特别渴,一把抢过杯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喝完后立夏把杯子一扔,继续躺在那里,眼珠子还是一动不动。她刚才躺着喝水,好多水都倒在了衣服上,她仿佛没感觉到一样。
    陆双平心里没谱起来,又喊了一声,立夏还是没反应。
    因着陆双平把帘子拉开了,外头的裴谨言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吃惊起来。
    他提醒陆双平:“陆大人,去叫军医来。”
    军医匆匆赶来,一看到这情况,龇了龇牙:“陆大人,这莫不是烧出毛病了吧。”
    陆双平傻眼了:“什么叫烧出毛病了?”
    军医实话实说:“就是烧傻了,跟京城里的陛下一样!”
    匆匆而来的柳翩翩听到这话后沉默下来,众人发现她后一起行礼。
    柳翩翩走到立夏床边,挥挥手让众人都出去,她落下帘子帮立夏检查了一遍身体。立夏的眼珠子这才动了动,然后对着柳翩翩笑了笑。
    柳翩翩以往没跟她相处过,她能不顾一切替陆双平挡箭,想来二人关系莫逆。
    想到她前几天晚上时的果断,再看看眼前笑得跟孩子一样的人,柳翩翩心里确定军医说的没错,这姑娘大概真?婲的烧出毛病了。
    挺着高烧了三天,一个重伤之人,能留下性命就很不错了。柳翩翩心里叹了口气,也罢,往后养着她吧。
    柳翩翩从帘子里走了出来,吩咐陆双平道:“好好照看,莫要想太多,多让人给谨言揉揉腿。”
    等柳翩翩离开帐篷,陆双平坐在那里发愣。
    裴谨言的疼痛缓解了许多,他安静地躺在那里。他见陆双平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劝了一句:“陆大人,我们应该庆贺立夏姑娘保住了性命。”
    陆双平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这样。”
    裴谨言对他们的过往知道的不多,但他天生心思细腻,立夏的心思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得出来。
    “陆大人,立夏姑娘有自己的选择,她不需要我们替她觉得值不值。”
    陆双平楞了一下,他听懂了裴谨言的意思,索性也不再隐瞒什么:“她原本只是公主府一个烧火丫头,因着认识我,才卷入了这些是是非非。”
    裴谨言闻弦歌而知雅意:“陆大人,若不是认识你,她永远都会是个最低等的烧火丫头。”裴谨言前几日无意中发现了立夏脸上的伤疤,猜出了二人之间的大概过往。
    陆双平听到裴谨言的话之后又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问了一句:“裴大人,你在京城八年,会感觉寂寞吗?”
    裴谨言思索了片刻才回答他:“会的,不过我可能比陆大人的处境好一点,我在明面上,只要秦孟仁不杀我,我就能痛痛快快过日子。陆大人要操心的事情多,还要躲藏,最重要的是你家中有妻儿,你死不得。”
    陆双平笑一声:“裴大人总是这么通透,难怪王爷这么信任你。”
    裴谨言将双手交叉放在头后面,轻轻动了动腿后开了句玩笑话:“陆大人是担心回家不好交差吗?”
    陆双平咳嗽一声后道:“裴大人说笑了,立夏是我的部下,她受了重伤,崇政院于情于理不能不管她。”
    裴谨言嗯一声:“这倒是不错,伤残之人得到荣养,亡故之人有抚恤,这样才会有人入崇政院。”
    陆双平看着旁边还在发呆傻笑的立夏,心里有开始犯难,她这个样子,扔在崇政院里也让人不放心啊。
    立夏不再发烧,一天比一天好得快。万幸她的腿只是被踩伤了一块肉,腿骨没有断。柳翩翩每天亲自给她换药,没过几天,她都能自己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路了。
    立夏的情况比幼帝还要严重,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人好像变活泼了许多,每天笑嘻嘻的。她刚开始谁都不认识,见柳翩翩给她吃喝给她换药,对柳翩翩有点依赖。等过了几日,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之间又依赖起陆双平来,每天陆双平去哪里她都要跟着。
    又过了两日,谢景元忽然打发人回来。
    来人直奔柳翩翩的营帐:“娘娘,王爷让属下带陆大人去阵前。”
    柳翩翩皱眉:“陆大人身上有伤。”
    来人坚持道:“娘娘,王爷吩咐,一定要带陆大人去。娘娘放心,不会伤及陆大人。”
    柳翩翩知道谢景元有些计划不能随便说出来,只能让人去叫陆双平。
    陆双平的腿已经好了很多,但仍旧拄着拐杖。听说谢景元打发人来叫自己,他二话不说立刻点头道:“大姐姐,让我去吧,说不等我还能给王爷帮忙呢。”
    柳翩翩见陆双平双眼放光,知道自己没法阻拦他建功立业的心,只能点头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为了赶时间,陆双平放弃马车,直接骑上马就跟着人跑了。
    等到了阵前,陆双平才明白眼前的情况。白敬朝虽然受了重伤,但如同谢景元所道,哀兵的力量是很大的,虽然被围困多日,白敬朝的锐气不仅没有下去,反而撑着受伤的身体愈挫愈勇。
    谢景元的围剿计划推行的十分艰难,这才叫来了陆双平。
    陆双平骑着马直接到了阵前,谢景元见到他之后微微颔首:“双平来了。”
    陆双平拱手行礼:“王爷!”
    谢景元看着前方对陆双平道:“看到前面的白敬朝吗,他连着几次被本王打成重伤,他好像已经不在意这条命一样。我原来想激怒他,但他自从那天发疯之后就变得清醒起来,又有秦孟仁在一边辅佐。这仗打得越来越艰难,前方斥候传来消息,孙太后已经派孙侯往这边赶,我估摸着还有四五天就能到了。白敬朝只要能撑过这几日日,又会逃出生天。”
    陆双平理解了谢景元的意思:“王爷,待我去跟白将军说几句话。”
    谢景元点头:“想好了再说,注意安全。”
    陆双平在一群人的护卫下慢慢往前去,今日陆双平打扮的非常贵气,淡蓝色棉袍,纯白滚毛边大氅,往日里故意让自己显得平庸的陆双平,今日完全将自己读书人的风流气度毫不遮掩地显露出来,在千军万马中十分显眼。
    他还没到最前方呢,对方人都发现了他。
    陆双平估摸着对方能听到时停下前行,对着前方喊道:“将军!”
    白敬朝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跟冰霜一样冷,双目直直地看着陆双平。
    陆双平对着白敬朝灿然一笑:“将军别来无恙,陆某在京城两年半,多亏了将军的照应。”
    白敬朝看着眼前这个风流倜傥的男人,还没开口,一口血先喷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终于不上班啦,啊哈哈哈哈哈~
    第166章 英雄殇曙光来临
    陆双平见白敬朝吐血了, 对着他拱手道:“将军,打仗归打仗, 请将军万万要保重身体, 长公主还在等将军回去呢。”
    白敬朝眼神阴鸷地对着陆双平骂了两个字:“贼子!”
    陆双平的马儿感受到了白敬朝的杀气,有些焦躁地开始原地踏步,他安抚了两下马儿, 继续对白敬朝道:“将军,非是陆某人要杀长公主, 立场不同, 本无对错,怪就怪将军跟错了人。秦大人不肯好好打仗, 总是喜欢取这些小道,陆某人只好以牙还牙。将军不知道, 长公主临终前满口鲜血,对着北方哭着大喊了一声将军。那声音无比凄惨, 陆某人在前院听到了后都觉得心肠作痛。可惜了,长公主临了都没闭眼,她在等将军回去呢。”
    白敬朝的双手又开始抖起来,他了解长公主有多怕痛, 一幅毒药下肚, 片刻毙命,那该有多痛,可能她到死都没明白, 是谁要害她。她临终那一刻, 肯定在期盼着自己的丈夫, 可她没盼到, 就死于非命。
    陆双平对着白敬朝拱手:“将军, 回去吧,将军不知道,长公主死的那天,将军家的两个孩子都不在家中。公主殿下喊过将军后又想找两个孩子,可她还没走出正院呢,人就倒下来。将军,快回去吧,我走的时候公主殿下的尸身还在偏院里放着呢。”
    说到这里,陆双平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哀戚的语气说道:“将军,快回去吧。两个孩子那天回家时还高高兴兴,可刚入家门就听说亲娘没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公主殿下的棺木在偏院里,两个孩子晚上就守在偏院里。他们舍不得离开,晚上在公主殿下的棺木前烧了堆火,几天几夜没离开过偏院。小小年纪,为了表达孝心,要学人家吃素,长此以往,如何能熬得住。”
    白敬朝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如第一天得到长公主死讯时一样,仰天长啸一声,捞起旁边人的弓箭,迅速搭了三根箭,连珠炮一样对着陆双平射了过来。
    谢景元一直在等白敬朝的反应,就在白敬朝伸手捞弓箭的时候,谢景元也动了起来,白敬朝三连发,他也三连发,但他的三连发要比白敬朝难度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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