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照出生在乡下的大家庭里。
    加上他,一栋传统三合院里总共生活着十三个人,但是有赚钱谋生能力的却只有父母两人。
    生活在一个连读书都必须要跟兄弟姊妹抗争的环境底下,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势必得靠自己争取而获得,很快的他知道自己的志向,也培养出对于想获得一件事物的执着力,反之,不需要的他就会易于放弃。
    现在的人生地位是靠着他被药剂、被社会事故给磨练出来的强健粗糙双手取得的。
    看到很多想要的、喜欢的,人们总是说:凭着坚强的意志、绝不屈服的心、永不间断的努力,终有获得的一天。他将这句话的真諦实现在很多时候里,但感情却不是这句话所能够应付得了的。
    他遇到了瓶颈,从那个小公园幸福的每个早晨开始;他受到了煎熬,从那幸福专注的笑声中开始。
    不知不觉的,一步一步的踏上不可挽回的道路。
    赫然的某天,他们不再出现,像是水蒸气一样彻底的消散在他的视线之中。
    有好几夜,他因而失了眠,辗转反侧的过程中耳边总是聆听到那幸福愉悦的笑声。
    打开始就知道,不是自己的,掛念着一颗心难过的是自己,痛苦的是自己,何必呢?
    他劝服自己看开并且遗忘,寻找一个能够属于自己的机会,为了将来的愉快他选择了当下的遗忘。
    却在极度意外的一天里遇见了他。
    或许是浅意识的催眠有了效果,在第一时间里甚至到他们上了床他都没有联想起那个公园里笑得幸福的与自己现下触摸得到的是同一人的可能性。
    一直到他们吵翻了,因为一些他觉得有蹊蹺的点而爆发开来。
    清晨阳光下沐浴的两人、被世人像徵幸福的白鸽、幸福愉悦且专注的笑声。
    一连串的画面告诉他,这样的机会又将要再一次从手中流失,他怎么可能放手,怎么可能放得了手。
    当他发现一直沉淀在心底的影子与他是同一人的那夜,他难过的无法自己。
    从来没有这么激盪的情感在他的心中奔驰着,情感敲打着他的理智,他却意外的发现对那人的所有了解全是空白。
    他来自怎样的家庭背景,有着什么样的朋友,有着什么样的生活,他的过去、他的感情、他的为人处事……
    他开始焦躁,对于那些空白他感到无措,该冷静的,应该冷静的,却该死的都办不到。
    坐困愁城般陷在原地无法动弹,他将自己隐身在一个无人可见的墙角边,环胸切齿的看着独自走出文学院的初善雨。
    曾经意气风发、曾经为自己而骄傲,那个活得很自己的方照消失了。他被爱困住,陷在沙坑里,成天想着初善雨。
    天色脏兮兮,层积云遮蔽住天光,掩盖住会替人们带来希望的日光。
    从没这么渴望一个人的垂怜过,瞬间他明瞭那些曾经拥有的过去。一双双企盼的双眼盯视着他,盼望着说出绝情言语的他会再回头将自己捧回掌心,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像是妄想。
    风吹过树颯颯的声响彷彿耻笑他一般,不断地发出细碎的低语,诉说着他的愚蠢。
    初善雨孤寂的身影缓慢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挫败无语就只能让他这样一遍又一遍的由自己范围内走出。只要能够踏出那一步,或许都会不一样,他不只一次这样想过,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悲观的打击。
    人都有这样的思想机制,好的想像过于美好,坏的总是过于悲观,总朝着极端走去,无论多么乐观进取的人都一样。
    是一个样。
    爱情会让人变得委屈求全,他深刻体认到这句话的真諦。
    他竟屈居在一个角落里,观望着对象思索着对策,能够让自己再度站上竞争水平起点的对策。
    手足无措是他现在的写照,赤裸裸的摊在眾人的目光下。
    上班时的苦恼模样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有人提议要帮他的忙,却被在瞬间被婉拒,这是他的骄傲、他的固执,渴望的事物必须由自己取得,就算需要帮助也得自己来。
    过于坚持的固执使他多走了很多艰辛的路程。
    他不知道初善雨要得事物是那般的单纯,因为看得不够透彻。
    既然下定决心不放手、不愿他逃去,即使思绪纷乱他还是动手执行起他应该去了解的细节。
    请问一下,这边的房价如何?生活环境?邻居?
    八卦总是最好下手的,邻居总是乐于告诉他人他们所收集到的小道消息,是生活调剂和乐趣的来源。
    兴许是人性冷漠、兴许是将来的社会走向,还是有不少流言是针对性向攻击,但他却也因而打听到对方的为人。
    原来是那般的近水楼台,学校教授、家庭背景、渴望事物和追求的梦想,都是那般相似,能够贴近对方与之细心设想,这是他没有的吧?
    他无法了解身为孤儿的期望得是什么、失去的有什么,会让他感到孤寂、被拋弃、难过的又是些什么,他们的生活家庭背景都相差的过于遥远。
    令人绝望般的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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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几乎无心工作,随着逐渐寒冷的天气有每况愈下的感觉。
    初善雨的脸色越见苍白,快随着天色的雾白合为一体。一向轻飘瘦弱的身形变本加厉般的急速消瘦,失去血色。
    一股绝望随着金秋黄叶瀰漫开来,盘旋在他的身边,深沉的难受。
    直到那天,他如同疯子般地衝出文学院,后头急忙的跟着一名女孩时,他终究是忍不住。
    他知道他走上了慢性自杀的道路,即使什么也看不出来,什么也看不明显,但他就是知道。
    曾经记忆里那样出色又幸福的笑容,到如今死寂着一张脸,连被誉为灵魂之窗的眼都失去的光泽时,那是一种多么显眼的对比。
    「初善雨,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站定在他的面前,伸出的双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双肩,指尖深陷入肌理,尖锐的疼痛随着神经传导迅速传入大脑。
    他挣扎着,没有想过要再见他。
    是他害的,他害的。
    一切都是。
    看着他那双充满恶毒仇恨眼神,像是被针戳到指尖般细微却尖锐难受的痛扎在心上。
    为什么这样看着他,像是全世界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一样。
    爱着一个人有何错?
    他从不对他使用激烈的手段、不强迫他接受他,委屈自己一贯的个性在远处了解着他的一切,为何得来的却是如此的仇视?
    凭什么呢?
    感情是一种激盪,当你要获得一段情感时,就像拿石子往湖里丢,付出越多就得拿越大的石头,奋力地砸进池水里,得到的回应也越大,但,不见得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了随着回应溅起的浪花,当你受不了,你註定只能输只能失去,只能放手。
    像是一种摆盪的定律般,来回摇摆着,撞击着,承受着。
    受到侵袭、受到伤害的人们反应总有不一,或许是更为和平,也或许是更为激烈也不一定。
    方照是后者。
    他没办法接受初善雨这样的眼神,难受得更加反弹,弹射在初善雨的身上。
    像是一种因果报应般,不断地来回。
    爱情突然间变成折磨人心的悲伤。
    宛如在海滩上、脚边的浪花中,隐藏着的那尖锐贝壳,生生刺入脚底板的痛,让人张着嘴朝着天空一次又一次无声的吶喊,痛沉在心底,连同爱情一块,尖锐的刺激着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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