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岑之赶回部落不久,rafal一行人也到了,帝诺早已陷入昏迷,生命体徵十分不乐观。
    两架巨大的直升机投放下一整个医疗团队人员、各式医疗器材、一台小型发电机、燃料汽油、几名保鑣,甚至连rafal都亲自到了。
    相较于巫母的穿透伤,子弹现在卡在帝诺体内,经过评估他的情况更为危急,得先做手术。
    地点就订在宴会的大堂里头,那里足够宽敞且明亮,勉强算是最好的选择。
    蓝岑之寸步不离地守在帝诺身边,经过这一夜他好似变得更加脆弱而carla却成长许多,她全程接待rafal一行人,知道他们是帝诺的朋友,而且能够救帝诺和巫母,对rafal提出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毕竟他们不晓得如何处理热兵器造成的伤口,除了一层层帮巫母敷上止血的草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蓝岑之被拦在临时搭建的手术室之外,双眼乾巴巴地望着,一副打算直接站在这里等到帝诺出来的样子。
    rafal站在一旁抽菸,他从刚下直升机开始就一直在看蓝岑之,他脑海中有个巨大问号,这人是蓝岑之吗?
    灰头土脸、营养不良、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具有吸引人的特质,可为什么帝诺就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难道gay的审美跟正常人不一样?
    即便再怎么想不通,但是使用排除法之后,确实除了眼前的小猴子之外没有别人符合这个名字了。
    也难怪查克在当时看影片的时候一口回绝说,没见到这个人,确实差距甚大。
    rafal站到蓝岑之身边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蓝岑之没有理会,rafal也不收回去,保持着将水递出去的状态问道:「刚刚就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吗?」
    蓝岑之有了反应:「rafal?」
    「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谢谢。」蓝岑之接过水,礼貌性地喝了一口便放下了,他不渴。
    「不要担心,我找了全巴拿马最好的医疗团队,帝诺会没事的。」
    「谢谢你的安慰,但是就算手术只有百分之一的失败率我还是会担心。」他担心自己会带给身边的人不幸,担心因为自己剥夺了其他人生存的机会。
    父母亲坐着救护车离开的画面歷歷在目,即便到了现在,只要闭上眼睛他都彷彿能感受到救护车上的警示灯闪过眼睛时的亮光和那渐行渐远的鸣笛声。
    「即便担心也是得先把自己照顾好才能照顾病人,不用我说你自己应该也知道,」rafal的目光示意着蓝岑之身上的脏污,血跡和泥土混合在一块,甚至还黏着许多腐烂的树叶,活像八百辈子没洗过澡一样,「护士不会让你进去探望帝诺的。」
    蓝岑之知道rafal找他谈话的用意,「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然后照顾好帝诺的。」
    蓝岑之朝rafal略一点头后便离开了。
    他知道即便自己回到床上也睡不着,但是依旧将自己给洗得乾乾净净、然后强迫自己躺在床上闭眼。
    身体很累,头脑却很混乱,许多的念头与画面闪过脑海中,那些记得的、不记得的、小时候的、最近的,交织出现。
    毫无睡意。
    蓝岑之看着头顶的茅草天花板,脑海中反覆播放的是枪响后帝诺跪倒在地上的画面,当初在雨林帝诺也曾三番两次捨身相救,当初他觉得感动,可如今却觉得内疚。
    没有人该为另一个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在蓝岑之胡思乱想间,他的房门被推开,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岑之,你睡了吗?」
    蓝岑之坐起身,看向偷偷探头、头发微卷的男孩,「没有,怎么了?」
    「我们睡不着……」男孩好似有些害羞,以往他们睡不着时巫母和carla都会给他们助眠用的薰香,可是如今巫母受伤、carla在忙着接待客人,他便被大家推派出来找这位长期住在部落里的客人帮忙。
    「你们?」蓝岑之有些疑惑,不过反正睡不着,他起身下床在问清男孩在哪一间屋子睡觉后,便让他先回屋里待着,自己马上过去。
    蓝岑之在自己屋子里拿了一些瓶瓶罐罐放口袋,又去打了一盆清水到男孩房间去。
    一打开门,屋子里数十双眼睛齐齐向他望过来,他粗略扫过一眼,部落里头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了。
    大家在地上简单地铺了被子便齐刷刷躺了二排,看来是被大人们给赶到一起,让陪着熬了一整晚的孩子们相互做个伴先睡觉。
    不过……昨天的经歷连蓝岑之都还没缓过来,更何况这些孩子,他看着大家一个个睁得大大的双眸问道:「现在还觉得害怕吗?」
    「不怕,我们都是部落勇敢的勇士,不会害怕!」
    「不会。」
    「一点小惊吓而已。」
    不确定是倔强还是真的不怕,蓝岑之听闻大家的答案微微勾了勾嘴角,称讚了一句,「大家真勇敢。」
    他将舒缓心神的薰香点上,闻到孰悉的气味孩子们的神情果然立刻放松许多。
    「好了,现在都躺好,准备睡觉了。」孩子们乖巧地躺下、闭眼。
    蓝岑之拿着水盆到孩子们的脚底替他们将脏污给洗乾净后,将乳香精油和椰子基底油给混合在一起,涂抹在他们脚底,帮助提升睡眠品质。
    涂抹过程中有些孩子觉得痒,嘻嘻笑笑之间大家也忘了稍早前的经歷,渐渐进入梦乡。
    蓝岑之从孩子们睡觉的房间出来后,便见rafal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身后跟着四个黑衣人,他连忙走下楼梯,顾不上将水盆里的黑水给倒掉便问:「手术结束了?」
    rafal点头,「手术很顺利,等帝诺醒来就算脱离危险了,只是我想问可以借你的房间当帝诺养病的病房吗?」
    蓝岑之不假思索,「当然可以。」得到肯定的答案,黑衣人便离开开始进行布置。
    蓝岑之的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着几人的背影而走,觉得他们走路的方式跟帝诺有点像,步伐迈得很大、身姿挺拔、脸上常年地毫无表情,rafal却好似误会他的举动,解释道:「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作息,这一、两天放一些观察仪器和点滴架,等他情况稳定之后,我会再派机将他接回医院静养。」
    「啊?」要将帝诺接走?蓝岑之下意识地发出单音,在发现自己的失态后,他才点头道:「没关係。」
    帝诺醒得很快,几乎是在麻药退掉之后就醒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蓝岑之哭着跑走的那一刻,对方透过嘴唇传达过来的伤痛如此真实,即便只有短短的一秒依旧紧紧牵着他的神经,让他用最快的速度醒过来。
    帝诺低头看着缠绕在自己胸口的绷带,知道应该是rafal到了,他拔下手上的针头便想去找蓝岑之,他担心蓝岑之的状况。
    帝诺掀开暂时充当隔间用的布罩,抬眼见到的便是一脸担忧的蓝岑之,两人隔空对望,明明才几个小时未见,却好像相隔了很久。
    这还是自从上次蓝岑之告白未果后,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会面。
    蓝岑之莫名地眼框湿润,他别过脸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绪,却不想被帝诺一把抱住,拥抱的力度如此之大,男人低沉的嗓音回荡在耳边:「幸好你没事。」
    失而、復得。蓝岑之闭上眼,将脸埋进帝诺胸前,无声流泪。
    在安顿完所有的伤员和医疗作业上的细节后,rafal从carla那里了解了这一场闹剧的来龙去脉,说穿了不过就是一位富者不想死的故事而已,却楞是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德尔柴斯罗的僕人和保鑣rafal全权交给自己的保鑣处理,在无伤折磨这方面他们算是专家,不给两人留下一点教训,对不起帝诺昨夜流的血和蓝岑之流的泪。
    毕竟以德尔柴斯罗家族的能力,即便他们把月亮部落的人全杀了,巴拿马政府皱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想报仇就得自己来。
    rafal穿着简单的黑色运动套装、拿着一把黑伞、脚下踩着拖鞋缓慢地朝雨丝下瑟瑟发抖的老人走去,在接到蓝岑之的电话后他脸都没洗,随便抓两件衣服套着就出门了,可即便是这样,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和金灿灿的金发,不笑时散发出来的冷冽气质依旧能看出他的贵气。
    德尔柴斯罗只穿了一件白色打底汗衫,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处理他,索性就放任他继续坐在那里。
    雨丝打在茅草屋顶上,水滴顺着顶棚的纹路缓缓下滑,在屋簷边缘形成一排排晶莹剔透的大珠小珠捲帘,德尔柴斯罗就坐在那清水捲帘底下,冰冷的水珠落在身上,像是一颗颗冰块砸在身上。
    他对着rafal怒目而视,「你是哪个家族的?来了这么久没看到我这个老人在这里受罪吗?」
    rafal没有接话,只是站在半米远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德尔柴斯罗自知理亏,他装作通晓情理的大方姿态:「我那两个僕人随便你处置,你帮我联络我的秘书他会派人来接我,你该知道我是德尔柴斯罗的人,帮助我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rafal微微倾斜雨伞,伸出一隻手收集了一掌的雨水后拨向对方,勾着嘴角挑衅问道:「如果我拒绝呢?」
    近乎无礼的举动,像是被打了一个巴掌,老人双手紧紧抓着轮椅不敢置信,「目无尊长、无法无天的小子!你是哪个家族的,报上名来,我绝对会让你后悔你今天的行为!」
    rafal往前站进一步,雨伞边缘落下的水滴就低在老人头顶心上,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别人听到德尔柴斯罗或许会容忍你几分,但是在我这里只要动我兄弟就别奢望我会给你半点面子,杏心製药有听过吗?随时欢迎你的报復。」
    rafal说完便走了,他没兴趣对老人动手,却也不会给他任何好处,单纯地当好一位过路客,不去插手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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