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岑之隔天早早便起床打扫屋子,多亏了张修寧的时不时维护,家里没有很脏,只是当蓝岑之看到客厅蓝弘的祭坛和那幅宇宙图时,顿时有些落寞地垂下了眼。
    他默默将祭坛给擦拭乾净,点上一贯使用的龙延香,熟悉的味道充盈在空气中,「爸妈,我回来了。」
    蓝岑之的回归引起街访林区不小的骚动,他只是出门买束花,却已经被不下五个人给叫住关心近况了,然而他统一都以「之前到国外散心,现在要回来把学业完成」为由,塘塞了婆婆妈妈们的热情八卦之魂。
    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发现门口站着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何……小姐?」
    何依婷仓皇地转过身,看见蓝岑之略为有些慌张,「好久不见了,小之。」
    蓝岑之左右张望,没看见何家其他人的身影,「何小姐自己来的吗?进来坐一下吧。」
    蓝宅有张修寧帮忙维护,还算乾净,可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却不在张修寧的能力范围内,简如馨的一眾花朵呈枯败状瘫倒在地,坚韧的小草趁机占领土地,茂盛地存活在枯枝败叶中。
    庭院中萧瑟的模样与当初何氏一家过去烤肉时大相逕庭,何依婷顿时生起一股人去楼空的悲痛之感,加之蓝岑之形单影隻的背影,哀戚之情越发浓厚。
    「您稍坐一下,我去泡……」蓝岑之尷尬地笑了一下,「家里好像只有白开水。」
    「不用麻烦了,我只是听说……」何依婷的话停在嘴边,略过了大家讳莫如深的字,眼神有些畏缩,「便想过来看看。」何依婷担心地看向蓝岑之,「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请儘管开口。」
    方才出门被邻居们「关心」时,蓝岑之同时也获得了许多资讯,在他离开的这半年,有不少人到他们家拜访。
    蓝弘简如馨平常深居简出没什么亲朋好友,蓝岑之想来应该是父亲以前救治过的一些人得知消息,想来追悼故人顺便关心自己,如同眼前的何依婷。
    「我挺好的,谢谢你们的关心。」
    只端一杯水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太过敷衍,蓝岑之在厨房里头找半天,最后翻出了没过期的茶包,泡了一杯茶给何依婷,「小心烫。」
    「谢谢。」
    不諳交际应酬的蓝岑之,只能靠做点什么事化解尷尬的气氛,他将自己方才买的白玫瑰花束给插到花瓶中,一边说道:「要是让我妈知道你来拜访却只端了一杯茶给你,我肯定要听她好一顿唸,早知道刚刚就该顺便买点水果回来。」
    「不用这么麻烦,是我自己不请自来,我就是……就是很谢谢蓝师父跟你们。」
    蓝岑之抬头看着何依婷笑,「谢谢我爸就好,怎么连我们也沾光了?身体状况都还好吗?」
    「都很好,要不是蓝师父,我可能活不过今年过年。」
    何依婷不太会说话,但蓝岑之能从她迫切想做点什么的表情上看出她的真心,「之前爸妈说要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其实已经是半放弃的状态了,可一见到蓝师父我却莫名有了信心,蓝师父身上有一种可以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虽然我能做的事不多,但我也想回馈一些恩情……如果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
    蓝岑之看何依婷的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虽然原因不明,但对于救活她的人却过世了这一事实她好似有些接受不了,像是对自己的存活感到愧疚,蓝岑之略为沉吟后开口,「确实有一件事想请何小姐帮忙。」
    何依婷迫不及待,「请说!」
    「请以我父亲生命的延续之人自居,好好地替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吧!」何依婷张大了嘴,过了好半晌才郑重点头,「是!我会的!」
    蓝岑之将花给放到祭坛上,转过身微笑道:
    「我想这才是我爸最想看到的。」
    最后这一学期的大学生活蓝岑之感觉比之前的三年半都来得充实,补足必修学分之外,他得交一份剧本替代毕业公演的缺席,周末还有华语教师的师资班。
    李嘉昕和胡月都在大学附近找到了工作,三人偶尔会一起吃饭聊天,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胡月抱怨一大堆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在一旁似听非听。
    李嘉昕进入了一间跨国企业当实习生,儘管当初是因为多了西班牙文这一语言能力才让他在一眾社会新鲜人中脱颖而出,但实际上班后才发现使用英文的时间比西班牙文多。
    胡月则是找了个和大学所学完全无关的工作,他跑去一间餐酒馆当学徒,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我也想像修寧哥一样自己当老闆,开一间让大家可以在里头玩乐的餐厅。」
    蓝岑之和李嘉昕对此说法不予置评,在两人看来,胡月想自己玩乐的比例比让客人玩乐的比例高上太多。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而帝诺并没有如他所说的在累积了一定的假期后便到台湾来,他目前正在努力上手新工作。
    他和rafal商量过,保鑣的职业有一定的年龄限制,即便他现在才30岁,但他没有忘记之前莫瑞给他们使绊子时蓝岑之的担忧,当时他和rafal在医院,蓝岑之赶到之后惨白的脸色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天他和rafal喝着酒,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时,rafal还感叹了老半天,「之前劝你转了那么多次你不转,现在倒是自己想开了,爱情果然是好东西啊!它让人幼稚也让人成长啊!」
    帝诺思考着rafal那句话,他想,是的。
    之前他待在舒适圈不愿改变,因为没有必要,可遇到蓝岑之后,他想陪对方走得更长更远。想让对方减少担忧,那他就得做出改变,即便转文职与军人不再沾半点边,但自从蓝岑之出现后他的梦想早已改变,蓝岑之就是他的梦想。
    于是他学会成长。
    身为从小以军人为目标的男人,帝诺对书面资料可谓避之唯恐不及,让他写一份企划书比训练一星期还痛苦,他每天坐在电脑前一大堆数据资料过招,焦头烂额。
    这一天蓝岑之上午没有课,他就在宿舍里头等待帝诺的电话,约莫十一点左右电话终于响了,蓝岑之几乎是立马就按了接听,画面里出现了帝诺略为疲惫的脸庞。
    台湾这边是上午十一点的话,巴拿马就是晚上十点。
    「今天又这么晚才下班吗?」蓝岑之有些心疼。
    「恩,」帝诺坐到沙发上伸手扯着领带,他一直不习惯这种严肃的着装,行动不便,他看着蓝岑之担忧的脸色,伸出手指向镜头,像是在抚平蓝岑之眉间的川壑,他问道:「今天有没有想我?」
    「当然有,很想你,想抱抱你替你充电加油。」蓝岑之豪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想念,在与爸爸的矛盾中他明白了沟通的重要性,他不希望在与帝诺的关係中重蹈覆辙。
    帝诺微微皱眉瞪了他一眼,「你别勾引我。」
    蓝岑之满脸无辜,他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勾引他了?
    「你的剧本进度怎么样了?」帝诺随手将领带一丢,解开衬衫上头的两颗扣子。刚毅的下巴线条、笔挺的白衬衫和若隐若现的胸肌,蓝岑之根本没听到帝诺的话,全盯着帝诺的动作看了,他喉咙动了动,有些受不住地偏过头:「你别勾引我!」
    时间一晃来到了12月,距离蓝岑之回国已经过去4个月,圣诞节将近,胡月组织着要一起过圣诞节,蓝岑之虽然不是单身,但是未婚夫远在异国他乡也跟单身差不多,于是欣然应允。
    「礼物的价格是800到1000之间,不要买奇怪的东西,要买实用的,不要忘记啊!」圣诞节前一天胡月再次传讯息叮嘱蓝岑之,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几次的提醒了,蓝岑之连回都懒得回,直接已读他。
    蓝岑之退出胡月的聊天室转头便留言给帝诺,抱怨胡月越来越嘮叨的行径。
    他本来还期待过或许圣诞连假帝诺能来台湾找他,可惜帝诺和rafal要陪客户到加拿大的度假山庄过节。
    蓝岑之在地图上搜寻那处度假山庄的名字,一大堆雪白山头的照片映入眼帘,游客戴着雪镜兴奋大笑的脸庞、亮色雪衣完美的滑雪姿势、甚至还有许多可爱的哈士奇。
    蓝岑之满心羡慕,留言道:「我也想去,我还没滑过雪呢!」
    发完讯息后蓝岑之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远距离就是有这种坏处,连传个讯息都要等时差叫醒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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