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昭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第二天中午华灵像昨天一样,在大营门口等着她送饭,并没有提起什么。秦云昭告诉他自己又搬到另外一家稍远的客栈了,那家有个小厨房愿意租给自己,华灵听说还能蹭饭,欣然就向秦云昭定了晚餐。
    等到晚间,秦云昭迎了华灵出营,拐转抹角地问起了他:“我都忘记问你了,你说你来这里玩的,现在在兴州住在哪儿啊?每天跑军医署进进出出的,不如也搬到这客栈来住,路程也近一些。”
    “那可不行,我现在住在我师叔那儿好好的,外面客栈这条件可抵不上我师叔自己家里啊。”华灵一口就否决了,要不是因为师叔先前就对秦云昭表现得极其反感,他没准儿还想请秦云昭也住进去呢,这样一日三餐都不愁好吃好喝了。
    原来确实有个师叔在这儿啊。秦云昭继续不动声色地试探:“那你现在在我这儿吃晚饭,你师叔没说你什么吧?”
    “没有啊,跟你做的饭菜一比,他家里那饭菜就跟猪食似的,他要说我,我一准儿好好臊一臊他,亏他这些年怎么就吃得下去!”华灵理直气壮地回答,又觉得沈谦有些可怜,“不过可能是他向来在军营里吃惯了,舌头太粗,吃不出什么好丑来。要是他吃过你做的菜,说不准就会想到家里应该换厨子了……”
    还是让他继续吃猪食吧,她做的饭菜宁愿给猪吃也不给那大胡子吃!秦云昭见华灵并没有什么异样,估计大胡子昨天被她揍得五颜六色,没好意思出来见人,心情一片大好,不过还是小心询问了华灵一句:“你师叔要是知道你天天跑我这里吃饭,不会生气吧?他要一生气,会不会不准你医治我哥了?”
    “这哪儿可能?我师叔向来一是一、二是二的,就算生你的气,也不可能迁怒到你哥那里啊!再说了,要不是他说起你哥受伤的事,让我去治,我还不知道你们哪。”华灵含混地避开了沈谦会不会生气的事,只回答了秦云昭后面那个问题。
    不会迁怒断了我哥哥的治疗就好,不然自己可就是百死莫赎了!秦云昭听了华灵的话,心情立时好了起来,问了哥哥今天的情况,得知容渊在里面照顾还很尽心,转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小华子,你在兴州要呆多久?”
    “我本来就是想买点好皮毛,所以过来兴州的。有了你送我那张虎皮,我给你哥哥治完伤了就走!我出来得这么久,我师父……嗯,肯定会想我的。”要是原来,师父肯定是想着等他回来给他好看,可现在自己得了这么大一张虎皮,回去给师娘奉上,一准儿哄得师娘开心,师娘一开心,师父就不会再罚自己了。
    秦云昭见华灵脸上带了笑容,心里踌躇,想了想还是试探着问了出来:“要不等我哥能回家了,你也一起来,我带你去老山林子里打猎玩几天?”
    “你有这么好心?”华灵一脸狐疑地看着秦云昭,别看她现在殷勤做菜请自己吃饭,华灵心里也清楚,那是为了她哥哥!“说吧,你说带我去打猎是还要我做什么事?”
    “小华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啊……”秦云昭讪笑了两声,这死小子,对敌经验丰富了啊。
    “我这叫吃一堑,长一智!”华灵瞥了秦云昭一眼,又摆出了那副曾被她揍得不敢露出来的傲娇表情,“你想求我帮你什么忙啊?”
    “我带你去靠山屯那里的老山林子打猎,还把我独门下套的秘法教给你,你帮我给我两个伯伯诊诊脉,成不?”秦云昭把交换条件抛了出来。她想请华灵去帮宗南山诊脉,但是秦永德那里抛下了也说不过去。
    “独门下套的秘法?”华灵摸了摸下巴,开始考虑。
    “套野鸡、野兔那是一套一个准,而且我下的套有窍门儿,不会把猎物给勒死,保证你去收猎物的时候,只只都是活蹦乱跳的!怎么样?”秦云昭循循善诱,为了宗伯伯,华灵这块小鲜肉她是志在必诱拐。
    华灵少年心性,到底忍不住心痒,终于点头答应了:“好,不过我得先求了我师叔答应才行。”
    “你那师叔……要是不答应,我帮你去找他讲‘道理’!”秦云昭差点把“不服来战”这句话给摞出口,幸好改了过来。那大胡子敢不答应?哼,她一定好好跟他讲讲“道理”,谈谈“人生”!
    昨晚刚被约谈过“人生”的沈谦正烦躁地宅在书房里,再是神药,脸上被揍的痕迹也没那么快就能消,特别是两只乌青的眼圈,每在镜子中看一眼,就忍不住让沈谦咒一声秦云昭这心狠手毒的臭丫头。
    打人别打脸,打脸别打眼,这臭丫头专捡着他的脸打了不说,还把他眼眶打成这样,绝对是故意的!怄了一夜气,沈谦一晚上也是没睡好,一忽儿梦到自己在跟那臭丫头对打,偏偏又落了下风,一忽儿又梦到了那一抹嫩绿和隆起的雪白,最后一次他竟然梦到那丫头居然把自己按到了地上,骑着自己照脸上打来。
    本来是他最最恼怒的被打脸,偏偏在梦中他却没有去挡秦云昭的手,反而捉住了她裸露在外的两只修长匀停的小腿,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那臭丫头居然并不着恼,伸手勾了他的脖子,调皮地偏着头斜睨了他一眼,柔美的樱唇微微撅着对他轻嗔:“我美吗?”那一眼水色盈盈,明明青涩稚真,却蕴着说不出的韵味,暗中嘎然撩动人的心弦。
    沈谦明明想喝斥她无耻的,不知道为什么却捉着她的小腿紧紧扣在了自己腰间,然后……他霍然醒来,惊出一身汗水,不敢叫人,自己打水擦洗了身子,再躺上床时,怎么也睡不着了。
    沈谦烦躁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提笔想写好昨天的那篇军务纪要,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看着被自己涂成一团的墨渍,沈谦又忍不住生起自己的气来,明知道那丫头贯来就是会装的,说不定她就是用那样儿故意勾引人的,自己昨天怎么就又着了她的道儿了呢?
    他明明对美色并不会上心的,为什么昨夜里居然会做那样的梦?难不成是因为秦云昭那臭丫头把自己揍了一顿,所以心生不忿,就是在梦中也想把自己身为男人的威风给找回来?会吗?
    想起那条被自己团成一团塞在床角的底裤,沈谦心里滋味难明,既羞惭,又气恼,还带了一丝说不出的感觉,细细辨来,似乎竟是隐隐约约的快意……沈谦不敢再深想下去。
    靖风不知道将军昨晚出去一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事,今天一天都闷在书房里,就连用饭,都是叫人放在门口等他自己来取,并不许人进去。
    一定是什么军务大事!靖风心中揣测着,将今日的军报密件放到了书房门口,然后叩门向沈谦报告:“将军,今日的密报我放在了门口。”
    “唔,你先下去吧,我稍候就来取。”
    沈谦的声音听着有些郁郁闷闷的,听着应该在思考什么难事。靖风不敢耽误时间,急忙又把今天细风报来的情况跟将军汇报:“将军,今天细风来报,华少爷出营后又与那秦姑娘走在一处,秦姑娘今天换了住处,搬到了长风客栈去住了。
    她还租下了客栈的一间小厨房,自己做的饭菜,华少爷晚餐就是跟秦姑娘一起吃的,中餐也是在大营门口接了秦姑娘拿来的食盒带进大营去的……”
    “又是吃饭?”沈谦忍不住问了出来,其实他本来想问“只是吃饭?”的。
    “是,华少爷吃完饭以后就回来了,不过期间细风听到了他与秦姑娘有些交谈涉及到了将军你。”靖风恭敬站在门外回着话,听到房里将军的声音突然带了几分波动:“说到了我?说了些什么?”
    “秦姑娘说带华少爷去老山林子打猎,请华少爷帮她两个伯伯诊脉。华少爷答应了,说要回来求你同意,秦姑娘说,要是你不同意,她就帮华少爷来找你讲道理。”靖风仔细回忆着,确定自己复述得没错,细风回报的就是这几句,书房里却一下子又没了声音。
    帮华灵来找自己讲道理?沈谦马上想起了昨夜秦云昭说过的那句话:“罚酒?好啊,我今天就让你看看罚酒怎么吃,给你讲清这个理!”
    这臭丫头,是昨天揍得便宜了,恨不得扯着自己叫嚷“不服来战”吧!那丫头对自己就是用拳头讲的理!沈谦气得狠捶了一下桌子,臭丫头,你可别想着把我看扁了,昨天我只是一时失手而已!
    靖风听到房间里传来“嘭”的一声响,心里一跳,连忙问了一声:“将军?”
    “没什么,你先下去吧!”沈谦醒过神来,先吩咐靖风下去了,才半开了门把几封密报取在了手上,稳了稳心神,一一裁开取出看了。
    血羯国内乱?老汗王病故,麾下将领各拥其主,叔侄争权?沈谦的注意力立即被这封密报吸引了过去,将秦云昭的事抛在了脑后,提笔刷刷地写了一封信,小心吹干了墨,直接与刚才那封密报套进了一只信封,仔细封了蜡油,盖了印戳,走到了门边:“靖风,马上把和风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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